“买办纸糊纱窗,并椅褡、桌屏、绣幔、帘子……一共支领银子三百两,嗯。”赖升叫人拨算盘,自己记账:“那园子的事情你交接给谁了?”

“就是你下面的人,卖你老一个好儿,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从今以后归你了。”兴儿收了银子:“还有一件事,赖二爷,我还要跟你算一笔账。”

“什么账?”赖升狐疑道。

“就说你送我的那个晴雯姑娘,模样儿是好,心灵手巧,那是老太太调教出来的,算不得你的功劳。可月钱我得出吧?她性子不好,我得忍吧?她家还有一个穷亲戚,我得周济吧?你说说,给我带了这么多麻烦,你拿什么赔偿我?”兴儿笑着走到门槛边。

“呸!你们听听,好个猴儿精,这嘴愈发了不得了,明明是我赔了夫人又折兵,他说好了登门拜谢不来,还有脸来说我。”赖升笑骂,扔了一支毛笔过来,兴儿躲开了,恰好一个媳妇进来回话,戳到了她头上,一时门内门外的人笑倒了一片。

“哎哟!嫂子,你来的不是时候。赖二爷,我跟你开玩笑呢,别当真。”兴儿抱着银子,蹦蹦跳跳地出去了。

“周管事,过来这边。”刚出总管房,有几个婆子并管事笑着拉了他过来,一面又有寿儿拿了垫子铺在栏杆上。

“怎么了,我说叫你们防着点,你们一个个不把奶奶放在眼里,成日家赌博喝酒,既然喝了酒,就忘了关门,什么事都滋生出来了。今天过后,园子交给赖二爷,你们可别找我要分红了。”兴儿坐了下来。

一场人簇拥着他,有一个婆子道:“那是那是,都是我们身在福中不知福,哥儿又揽了一宗事去办,没事我们叫几个小子过来如何?”

“也成,别又是你们的儿子吧?哎哟,我的嫂子们,成日家说我精明,要是跟你们比起来,实在是小巫见大巫啊。”兴儿摇了摇头。

一场婆子笑了,寿儿悄悄附耳:“周管事,才刚喜儿回了小蓉大爷的话,小蓉大爷气得咧了嘴……”

“噢,那事我不知道。”兴儿笑眯眯:“猴头,你们兄弟两个服侍珍大爷不说,还跟小蓉大爷胡闹,小心惹急了珍大爷。好了,明儿赚了钱再请你们。”

说了一阵,兴儿趁空溜了,往北出了一道花墙,走得快了些,差点撞到一个魁梧的身影,仔细一看,原来是贾珍,兴儿吓破了胆子,刚要下跪,不想贾珍问:“做什么去啊?”

“回珍大爷,听从小蓉大奶奶吩咐,回珍大奶奶买办去的。”兴儿躬身道。

“嗯。”贾珍披着大裘衣,近来兴儿时常进来回话,贾珍便也熟悉他了,虽有上次撞破的事情,然贾珍相信下人们不敢对他如何的,是以没放在心上,想了想:“既然要共总买了来,不如一起买了倒好,别忘了要几件貂皮的垫子来,或是猞猁的、猢狲的,明儿我要和人上山围猎去。还有,一家子人,总不能厚此薄彼,那边西府也送几件过去,明白了吗?”

“明白。”兴儿暗自腹诽,你丫的,刚到手的银子又要飞走大半了。

两人刚错开了,贾珍又叫他回来:“二姨和三姨好?府上招待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