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奶奶也得风寒了么?”鸳鸯道。

“她那身子娇弱,又不听劝,成日家大事小事撑着,又有了一个姐儿……”平儿笑道。

鸳鸯抿嘴一笑,知道她们有事,便道:“那你们忙吧,我先去了。”

“说了什么?”王熙凤在里间颇为困倦,一副慵懒之样。

“不过是问问那事儿。”

“叫昭儿进来。”

平儿挂上了帘子,林之孝家的去叫了昭儿,昭儿噗通一声跪在外间,王熙凤坐在里间椅子上:“说!但凡有一个假字,便打二十大板,拿去毒日头底下,跪在瓷片儿上,一天不说,就跪一天!十天不说,就跪二十天!再打发到马棚里,拿马粪塞了嘴,一辈子都不要说话!”

“奶奶……这叫奴才从何说起?”昭儿战战兢兢。

“放印子钱的来龙去脉,只有旺儿清清楚楚,为什么会捅出来?大家都知道了,原不碍事,哪一个不知道?做什么单子都这样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除了你们几个成日家在一起厮混的,有谁知道?”王熙凤冷笑。

“奴才……”昭儿面色惨白,平儿在给他使眼色。

“别忘了,你老子娘是后院看门的……说吧,好多着呢。”王熙凤微微一笑。

想起兴儿的下场,昭儿不禁心寒,不停磕头:“小的不敢撒谎,原是兴儿问过奴才,别的再也没有了……”

“几时问你的?你做什么不回?”王熙凤道。

“便是几个月前,奶奶饶命,奶奶饶命!”昭儿左右开弓,早已吓破了胆子。

“你听听,咱们都是死人啊!这是安插好的内牵,串成一条藤儿来害咱们啊!”王熙凤看着平儿,平儿低头不语。

“呸!只会上蹿下跳、捕风捉影的下作东西!府里都是你们这些眼睛里没王法、没有主子的奴才给弄坏了!林之孝家的,撵出去!终生不得进二门!”王熙凤柳眉倒竖,站起来扶着里间的门啐了一口,雷厉风行。

“奶奶,去了一个兴儿还使得,再去了一个昭儿,二爷愈发没个心腹,到时候便是不说什么,心里也不自在。况且,大老爷那边又有风言风语,赵姨奶奶又是爱说的……”平儿皱眉说了一番。

王熙凤沉吟道:“你这个虑,也虑得好,那便出去跟着琏二爷,不许在我这里当班儿!”

“谢奶奶开恩!谢奶奶开恩!”昭儿告罪不迭地出去了。

“还有一个瑞大爷常过来请安呢,那没人伦的混账东西!奶奶为了这事,几处不可开交,巴不得做几个人情呢,何苦惹得天怒人怨的。”平儿叹气道。

“唉……”王熙凤以手支额,眼珠转动:“倒不想当初留下了这么一个祸害,都是你那爷耳根子软……”

“也怨不得别人怎样,奶奶放印子钱本是多少人不乐意的,纵然别人知道是兴儿做的,不但不对他怎样,反而夸他呢,奶奶就算要做法子,也得找人家不得人心的地方才好。不然那边可是有两个大奶奶护着,名不正言不顺,人家也不让,他的手能插到这里来,奶奶的手却插不过去。”平儿笑道。

“这话说得,好像我连一个奴才都不如了……”王熙凤摸了摸怀里的猫儿,眼神微微闪烁,泛出几丝狠辣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