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大奶奶病了么……”兴儿疑惑了一下:“那棺木是用哪里的?”

“是薛大爷抬来的,听说是出自潢海铁网山的樯木,原是义亲王要的,只是义亲王坏了事。西府二老爷也劝过不妥,无奈珍大爷不听,这会子大明宫内相来了,珍大爷为了铭旌上写得好看,花了几千两银子,还要给蓉哥儿买一个龙禁尉呢。罪过可惜,这四个字,倒是顾不得了。”赖升家的咂嘴。

“是么,还真是奢侈。”兴儿敷衍几句走了,心想:贾珍啊贾珍,不作死就不会死,你要僭越,谁也救不了你,我哪里理会得那么多,我看你是良心不安才会如此,真是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他本想回自己的下房,半路却被贾蔷拉住了:“周管事,烦请和我一起去都外一趟。”

“太爷是个好说话的,我刚被打,没法去。”兴儿道。

“放心,我有车。”贾蔷死活拉了他出来,兴儿拗不过,好在打板子的人是认识他的,打得较轻,到了郭外,贾蔷淡淡道:“我总觉得,这事有蹊跷,往常我和蓉哥儿相处极好,也不见他有什么病。”

兴儿自知贾蔷怀疑他,故而才拉他出来的,他冷哼一声:“第一,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珍大爷说什么,那就是什么。第二,我虽然是奴才,却不是你的奴才,你不想想,贾府有多少族内子弟,排队似的排在外围呢,他们有几个比得上我。想质问我,蔷哥儿是不是越俎代庖了呢!”

兴儿狠狠打了一下马,马车去得愈快了,贾蔷脸色阴沉,说不出话来。他今天的一切,是依仗着贾珍得来的,既然贾珍都这么说,他确实无权对兴儿怎么样。

守城门的卫兵挪动了一下麻木的脚,那辆马车离他越来越远了。

赖升虽是大总管,却和兴儿一样不愿意得罪人,巴不得息事宁人,明哲保身,这样一来,宁国府的丧事一团糟,各方世家来送丧礼也没人陪,贾珍唉声叹气,宝玉过来,向他推荐王熙凤,贾珍拍手叫好,于是颤颤巍巍去了西府。

宝玉搀扶着贾珍,贾宝玉对王熙凤有赞赏之意和姐弟之情,王熙凤既是他的嫂子,也是他的姑舅表姐。贾珍只敢走小碎步,真是一步一个脚印哪!

也怨不得他,贾蓉格挡的那一箭,刚好刺到了贾珍两腿之间的某项零件,步子大了,会扯到的。

此事使得贾珍非常怨恨,倒是让他对贾蓉的自责、愧疚之心少了很多。本来想着,贾蓉一去,尤二姐、尤三姐、秦可卿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却不想,从此以后,他自己再也没有男儿本色了!

贾蓉的死亡,他能够压下来,这算不得什么,红楼秦可卿死亡,他也压下来了,只是现在,却让秦可卿和贾蓉对换了,而且,他还赔上了自己的老二,尤氏又是多年没有怀孕的,佩凤、偕鸾、文花也没有,那都是他贾珍纵欲过度的缘故。

宁国府长房,也是彻底绝后了,贾珍除了有点淡淡的不安,还有一丝悔恨,当初,自己娶尤氏、贾蓉娶秦可卿,他是有目的性的,因为尤氏、秦可卿的娘家势力威胁不到他们,不像王夫人可以制衡贾政。这样,他就可以在宁国府翻过来翻过去的玩,虽然父亲贾敬还活着,但贾敬却不管了。

谁知物极必反,疑神疑鬼的贾珍不免往报应上去想,于是丧礼只求肆意奢华,让鬼神不会再来谴责自己。

兴儿的动作,贾珍原是怀疑的,可是尤老娘并没有开口,一味伤心落泪,而那时也看不到兴儿的存在。尤二姐、尤三姐回来说过了这儿来,绝口不提见过贾蓉,贾珍没问,也就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