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石头城,贾府在其的豪宅一般的温蔚洇润,兽头朱漆大门,兴儿数日奔波,带了香菱进了里面,飞檐斗阁,他先去库房问了一下京城来的宁国府小厮,那些金文翔带的礼物还在,毕竟这些人是先行一步的,然后才去贾府老家看房子的总管房。? ? ?

“叔儿,婶子,这是您儿子叫我带来的,我是京城来的周兴,麻烦二老,要紧要紧。”兴儿一进去便躬身站着。

金彩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掏了掏耳朵:“什么?跳井?谁跳井了?”

“哎呀!你老听错了,您看看是不是儿女的信物,看了便好!”兴儿放下了货箱。

“不好?有什么不好的?贾府给吃的给穿的,咱们金家三四辈子都在这儿,儿子文翔和女儿鸳鸯都跟进了京城。还给了咱们老两口在老家看房子这个闲活儿,可好的不得了,很好!很好啊!”金彩拿着耳挖子剔牙,又掏了掏耳朵。

古代的耳挖子是一举两得,一头可以剔牙,一头可以掏耳朵,剔牙和掏耳朵的并不是一头。王熙凤经常做这个动作,要是同样一头,王熙凤岂不是很脏?

兴儿听了无语,才想起金彩是一个聋子,金彩媳妇先不说话,翻开箱子来看,有一些精细的针线活,摸了摸沉思道:“我们都知道了,周兴是吧?这几年我们不大和京城里面通信了,对儿女委实想念得紧,多谢你跑腿了。来,坐吧,喝杯茶。”

“婶子客气了。”兴儿说着坐下,一边打量金彩媳妇,虽然她已经老了,但从五官之中可以看出年轻时不丑,不然也生不出金鸳鸯那个模样了。又想金家哪怕不如赖家,不过瞧人家的气派说话,必也是仰仗着贾家起家的,贾家从这个方面来说,确实有宽厚一面。

“我想问一下,琏二爷可回来过么?”兴儿接了茶。

金彩媳妇坐下:“叫了隆儿传信回来,琏二爷刚从苏州来,来不及到这儿了,听说是金陵应天府的知府老爷贾雨村要升了。那贾雨村是咱们四大家族保举的人,他也就厚着脸皮,和咱们贾家连了宗。你不知道吧,这事儿常有,当年王家祖上是都太尉统制县伯,就有长安城外另一个王家,祖上是一个小小京官,也和前一个王家连了宗。那贾雨村年纪也不小了,先前也是知府,罢了几年,算是平调,如今从外任变成了京官,他倒是个升官天才,却也拿得起放得下,甘愿和琏二爷称兄道弟,小了咱们大老爷二老爷一辈。”

黛玉回江南以后,接着贾雨村升迁,兴儿不意外,他在意另一件事:“那婶子可听说,林姑老爷真是病死的么?”

金彩媳妇四周看了看,见无人,金彩还在自言自语,絮絮叨叨,她咳嗽了几声:“病死只是忌讳的说法,按理,我也不该说,只是咱们说闲话罢了。那林姑老爷家世也不简单,不然老太太也不会把自己的女儿,一个知书达理的千金大小姐给了他。他祖上世袭了三代列候,上一代额外加恩,到了他一代,什么都没有了,然而他却中了前科探花,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选了兰台寺大夫,出为扬州巡盐御史,那可是一个肥缺,你说能有什么事?”

兴儿惊讶:“林姑老爷不是贪污腐化之流,巡盐御史自然有钱有权,毕竟是都察院直接委派的,可他怎能作奸犯科?”

金彩媳妇吐了几口令人作呕的痰,她有痰症,兴儿也不恶心,只忙拍了拍她的背部,又端茶倒水,金彩媳妇漱了口:“论理是不会有今天的,老太太就看中了他是一个好人。坏就坏在甄家,甄家的甄应嘉老爷是钦差金陵省体仁院总裁,和贾家是世交。当年他们家接了四次皇帝御驾,四次啊!我的天!他们哪有那么多钱?求了林姑老爷,他推辞不过,挪用了盐税。”

“本来先皇在世的时候,很重用他,但是新皇登基后,大力整顿,林家就遭殃喽!被抄了家!林姑老爷也活不成了!”

兴儿润了润喉咙:林如海原来是这么死的,那林黛玉岂不是罪人之女?火上浇油?

林黛玉的家产呢?被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