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以前我身份卑微,难登大雅之堂,如今不是了,各人反应不同,那也是人之常情。我还得谢谢妹妹的礼物,以及妹妹的赏识。”兴儿坐在案边,其实老婆什么的,不过是他心里偶尔歪歪,实际生活中,还是要正经的。

薛宝钗娴静的坐下来,微微笑着,他知道自己眼光高,也知道这做法恐怕有些势利了,便就事论事:“礼物只是图个彩头,既是我的干哥哥,我便说一句,去那县学里,以你如今的能力,不论是仕途的还是才华的,弄个秀才还是有希望的,这样彼此都好。你是个明白人,咱们便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是这样,各取所需是吗?妹妹你若是去做官,肯定比我好。”兴儿点头,他已经适应这个冷美人的冷漠了,人前端庄大方的,人后可就不是那样了。

“你说笑了,我既无班昭编撰女四书之才,又无元妃才人赞善之德,安敢谈此。”薛宝钗淡淡的,尽管冰肌玉骨,却透露出一股子冷漠。

一番交流下来,兴儿很是汗颜,再也没有拿这种人做老婆的心思了,听她的话,差一点颠覆了他的三观。

他随意瞥了瞥,见案上有各种大长锋的排笔,装着各色颜料的乳钵,还有纱绢。是了,宝钗是一个知画懂画的行家里手,给贾惜春的材料,宝钗一口气提了四五十种,眼睛都不眨一下!

薛宝钗《画菊》:聚叶泼成千点墨,攒花染出几痕霜。

这句诗看似平凡,其实是以画入诗,不会画的人,是吟不出来的。

“我有一个提议,寒门薄祚,没有什么,便也班门弄斧,给妹妹画一幅画,权且当作礼物,前提是你不为此感到唐突。”兴儿大胆道。

“你还懂画?那我考考你,这是什么?这个画什么?”薛宝钗惊讶了。

“这个是赭石,乃是颜料,这个是羊毫,用于大染、中染、小染,这个是小狼毫,用于人物开面,这些是石青、石绿、石黄、广花、藤黄……广花加黄成绿,加红成紫……”兴儿滔滔不绝。

赭石是三氧化二铁,也就是氧化铁,对于他一个曾经的理科生来说不算什么,至于古代绘画,他去书坊研究一下就可以了。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举一个例子,连没读过书的鸳鸯,都能说出“宋徽宗的鹰、赵子昂的马”,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兴儿已经慢慢适应了这个社会。

然而薛宝钗却沉默了,目光越来越奇异。

“你要画侍女么?那你画心中所想便可,不必画我,我顺便帮帮你。”薛宝钗去抽屉里拿柳枝碳条,接着用装有净巩的乳钵舀水,放在纱绢上给托色了,烘干,不透光为止。

“好!”兴儿首先拿了化胶颜料,是绘画必备的,放在火盆上加热,倒去浮水,出胶,处理各种颜料。

两人各自完毕,薛宝钗便看着他开工,一言不发。

然后,兴儿拿起柳枝碳条,在铺开的纱绢上面打草稿,并不是说全程都用毛笔,古代绘画的第一步,就是用炭笔立稿,弄出大局观,方便修改。

兴儿前世学过素描等现代绘画技巧,而且那时很用心,他喜欢画画。第一步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压力,甚至比多数古代人要好。

当一个人物的轮廓出来之后,薛宝钗的眼睛都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