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贾府的公子小姐们,大多是眼高于顶,看着他们在自己面前认输,兴儿弹弹官服,很开心,既有奴才翻身的感慨,亦有扬眉吐气的爽快。遥想当初,傲娇的林黛玉,看也懒得看他一眼,贾探春更是当面教训过他,想来竟如梦幻一般。

他转过一个大理石紫檀木架的照壁,突然一个毽子凭空飞来,一片场地上,约莫十岁左右的小少爷在那儿玩耍,兴儿拱手:“三爷有何指教?”

虽说他不是奴才了,虽说贾环只是一个庶子,毕竟也是一个王公贵族,兴儿表情淡淡,倒是没有看不起他亦或者得罪他的意思。

相反是贾环双手抱胸,趾高气扬的:“对不住了,我也不是有心的,只是我正在气头上,拿毽子发泄,不想差点打着你了。”

兴儿眼睛一眯:“照我说,三爷近来文思泉涌,才华横溢,那个给贵妃娘娘的谜语,我也瞧见了,着实不凡。三爷立足当下生活,以枕头和兽头为谜,可知三爷是雅量高致。”

其实贾环那个谜语是破的不能再破了,贾元春怎会看不懂,这货也忒不要脸了。

谁想贾环听了,大是舒心,蹲在横栏上,翘起二郎腿:“那是!那是!”

“而且,我听说即便宝二爷顺着府上习俗,以兄长之名义教育三爷,但却也不敢怎样,关怀备至如此,并不是常人所想,二爷三爷是非常和睦的。”兴儿笑着竖起了大拇指。

“不错!不错!”贾环越看他越顺眼了,因府里上下,无人不拿贾宝玉当个宝贝,那位一出点什么事,整个贾府便鸡飞狗跳,往往他们娘俩也会受灾,疑似嫌疑。娘儿俩个是又恨又妒。

“嗯,三爷这么受气,也不是个办法啊!不管你们是黑是白,总之你俩都是黑的了。爷不想想,她是怎么压住你们的?因为上头有两位,怎么压她呢?上头有谁和她是不好的呢?她是那边的人,却过来这边办事,你说谁会有芥蒂呢?三爷三思!”兴儿干咳几声,整理袍子出去了。

贾环本来就小的老鼠眼睛变得更小了,从小生长在这样的大家族,耳濡目染,他可不是傻缺,早听说了周兴和王熙凤明争暗斗,这不是拿他当枪使么?

但是这个法子果然可行,恶心人一下也是好的,也能出口恶气,贾环想好了便往那边的黑油大门过去,假装要去请安,只是他素来惧怕凤姐和三姐姐,这事要保密才行。

贾环终究是有些孩子心性,图好玩,跟莺儿赌钱还赖账,他这人也有他不讨喜的地方。

恰好黑油大门出来了大太太的陪房王善保家的,贾环道:“大娘要去哪里?”

王善保家的睁着势利眼:“去二姑娘房里一趟,司棋是我外孙女,她老子娘在外边,我自然要照看照看!”

“我也去!我也去!”贾环眼睛咕噜噜一转,索性去看二姐姐一回,平日里多少人讨厌他,没人和他玩,连贾探春那个亲姐姐也嫌弃他们娘儿俩,也就迎春那里他才放得开。

于是一老一小共同出发到了目的地,先跟王善保家的来到一间下房,她开口笑:“司棋啊!你老子娘在外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这不是过了年节么?姥姥来看看可有什么没有?”

“前儿个不是寄出去了么?”司棋犹豫一阵,无奈的又给她外婆递了一份月例银子,包裹里有一双新做的男人鞋子,她手脚麻利的遮掩了。

贾环终于明白,这老货说的“照看照看”,原来是这么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