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县衙有着一段路程的街道,饭馆、商铺、买卖、吆喝,成了黑山县的人口密集中心。【零↑九△小↓說△網】兴儿刚从山地巡视户房、工房丈量亩地回来,微服出访,自忖民间应该无人认得出他的,正与卖菜的接触,左右来旺等人若有若无的保持着距离。

不想人群中登时吆喝起来,几名人高马大的闲汉光着袖子:“是他!他就是黑山县的狗官!”

“周员外时时进贡香火,崇尚佛教,施舍贫民,周小姐却被打入了大牢!听说腹中的胎儿都不保了!”

“一定是这狗官趋炎附势!包藏祸心!”

人群中又有人蛊惑人心,推波助澜:“乌海一家十三口被杀!凶手依然逍遥法外!这狗官也不管!”

“打他!”

“滚!”

“滚出黑山县!”

此地原无衙门,本是民风彪悍,更兼有人故意引导群众,群众是不会考虑那么多的,看热闹的,上来踩一脚的,冷眼旁观的有之。人多力量大,便谁也不怵!

鸡蛋、蔬菜、布匹、瓶瓶罐罐……不要钱的砸过来,兴儿等人人挂彩,来旺招人抵挡,护卫县令大人狼狈逃窜,沿途又有不少乌海的家人抽冷子,兴儿一言不发!也未曾揪出人还手!

民众拍手称快!自以为办了一件大事!

“哎哟!我的青天大老爷!您可回来了!您这心是有多大啊!上面派出来交涉的人不久便快到了,您还有心思干别的?镇国公牛清昔日便是从辽东发迹!有从龙护卫之功!虽说牛老公爷去世久矣!但他家的人脉遍布辽宁啊!大人,这事儿!办得不妥当!”卜固修急得,自己都有心思另寻明主了!

王柱儿不在,估计跑去与乌海商议去了,除却他的人,贾芸、程日兴在外,焦大、倪二等人皆出了房门,注视着这位狼狈至极的县令。【零↑九△小↓說△網】

兴儿不管不顾身上、头上的污秽,默默走了几步,自言自语:“老百姓问我,为什么关押了周家小姐?为什么还处理不好乌舟案情?我知道这从中有人作祟!他是伯爵!我杀不了他!他家势大!我动不了他!可是他在我的境内不法杀人、害人!那姑娘肚子里还有骨血呢!!我们是什么?!我被叫做父母官!父母官就是这样的吗?”

“被权势所压,你们惜命,我能理解!但我不会妥协!老子才不管什么府!什么司!什么道!什么衙门!他们不是想捂住吗?我看他们能捂到几时!我不求什么!老子只要一个良心!你们想走就走!找倪二按例领银子,好走不送!”

兴儿平静到了极点,阔步往大牢方向走,众人低头沉默着,没有一个人离开,焦大率先跟上来:“卑职贱命一条,廉颇老矣,离死也不远了!愿意追随大人前往九泉之下!”

倪二本人都和贾芸一样,虽然身处底层,但是不缺的就是义气,也红了眼睛:“卑职誓死追随大人!”

他能想象背后跪了一大批人的景象,但是没有回头,嘴唇嗫嚅了一下,九头牛拉不回的走着,直到了县衙大牢,狱卒纷纷行礼,他看到了大牢内没有一所空闲,惊道:“本县何时有了这么多犯人?”

“回禀大人!卑职带领刑房等人出动,这些要么是县内犯奸作科,要么是各山盗匪,除霸除奸,实乃我等本分。大人放心,这些人都被收刮了银子,大牢不会给他们吃闲饭的。情节严重者,还可以服役办公,一举多得啊!”焦大的办事效率还真是高,这么一段时间,就把大牢都给关满了。

“很好!”兴儿言简意赅,一点小惊喜,分内之事,他还高兴不起来。

命人打开牢房,他眼睛死死盯着里面草席上悠然端坐的牛继宗,平静得可怕,牛继宗傲然道:“怎么?才过了一天,青天大老爷就要放我出去了?哎呀!老爷太客气了嘛!说实话,本爵爷第一次进牢,还是很舒服的呀!有吃有住!别别别!别放我出去!千万别放我出去!算我求你了!青天大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