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爷楚唐带了卫队亲兵一进西海关楼,王子腾先是派麾下的军校讲解规矩,楚唐一阵嘀咕,王子腾商议完军务,在中军营帐大开中门,放了三响炮,才穿了补服,马蹄袖打得山响,干脆利落的跪倒:“九省统制、九省都检点、抚西大将军王子腾拜见九王爷!”

“哎!王统制免礼!本王是奉了上书房旨意,来给大人协助军务的。【零↑九△小↓說△網】”楚唐前趋的虚空一托手,哪知王子腾早已站起来了,协助军务?哼!是皇上担心我拥兵自重?还是八王爷故意使绊子的?

王子腾高高的孤拐闪动了一下:“九王爷请!”

楚唐阔步走进营帐,见两方士兵昂首挺胸,远近烧火做饭、训练之人皆有条不紊,心想这王子腾不愧是九省统制,治军有方,心里的主意,可是不好说了。迎接者还有各省编制过来的副将、参将、游击等,依次排列。楚唐高坐首座,目光凝聚沙盘,翘起二郎腿:“王统制,本王听说你调集了二十万兵力,准备一手平反西海沿子的叛变,这粮草可足够了么?还听说陕西总督云光上奏携兵援助的,却被你参了一本!这又是为何啊?!”

王子腾眼中淡淡略过一抹寒光,云光算什么?区区一省总督,被赐了“天下第一总督”,他就想上天了?敢跟老子抢战功?王子腾挥手摒退众人,笑声粗犷:“回禀九王爷,各省漕运和粮储道十分得力,粮草已够了。那云光,不是我不保举他,只因陕西远水解不了近渴,嗯……王爷请看沙盘,我原是想着从这里攻过去……远交近攻,缓进急退,保证打罗布一个措手不及……”

貌似认真的研究着沙盘,楚唐手中的扇子一收,便从手袖拿出几份文案:“王统制,你的兵法是不错的,毕竟你是由文转武……此一时彼一时,本王先给你看看这几样东西……第一,王子腾你的手脚遍布了粤、闽、滇、浙、贵、川、陕、甘、宁九个省,私自提拔安排官员,这不是犯了皇上的忌讳么?第二,有此宗室玉牒和养生堂证据作保!宁国府的秦氏乃是我二哥义忠亲王的女儿!但凡格格、公主等我宗室子弟,皆由宗人府严加看管!而秦氏流落宁国府!以皇家血脉屈居你们贾史王薛四大家族!你说皇家的颜面何存?!格格公主行动有限制,就连额附都不是想见就见!而秦氏却嫁了贾蓉,天家的规矩呢?!当初圣祖爷下令圈禁楚乃,贾府却收养了她!这是什么罪名?!他们已经死定了!第三,贾政、贾珍私自收取了甄家的赃银……第四,你那侄女学名叫做王熙凤的,已经被周兴告了,都察院留有案底……第五,这是保龄侯史鼐迁委外省大员,贪赃枉法的罪证……第六,这是王统制亲自选拔的广东巡抚包庇十多条人命案……第七,这是一等将军贾赦结交外官,并和你亲自保举的贾雨村贪赃枉法,讹死人的……”

楚唐滔滔不绝,还在说着,王子腾看着那些触目惊心的证据,九王爷他们……他们要干什么?嗯……我明白了!想劝老子造反?!倒戈相向?!王子腾一言不发,楚唐才慢悠悠的坐下:“怎么样?王大人!王将军!我四哥是什么人,大家都清楚,冷面冷心,这时候不敢动你们四大家族,那是因为你还有用,将来兔死狗烹……莫若拥兵……”

“九王爷!可以了!”王子腾不慌不忙的站起,突然一名副将匆匆跪拜回禀:“将军!九王爷的人在军营闹事喧哗,属下已叫人抓住了!”

“军中喧哗者,按例如何?”王子腾威严道。

“斩!”副将斩钉截铁道,说完便躬身出去了。

楚唐终于慌了:“王统制,你……好歹给本王留个面子!”

“不好意思!九王爷!军令如山!”王子腾摆摆手否决了,楚唐登时气得面色铁青!

由武关道转陕南商洛,入西安蓝田,一路上走的虽是驿道,兴儿却不住免费的驿站,一行人打扮成行脚客商,住进了蓝田一家老店客栈。兴儿秉守问百姓、问里甲、问保正的人生信条,明察暗访,这天在客栈楼上正准备写奏折,忽然一阵风吹得蜡烛火焰斜飘,兴儿警觉,抽出了剑柄,眼见一人从梁上飘下来,此人一身湖绸,面如冠玉,从容不迫的坐在对面:“阁下便是现任陕西宣旨使周兴周大人?果然是年轻有为,幸会幸会!”

“阁下是谁?如此梁上君子的作为,未免太莽撞了吧?”兴儿淡淡道。

“在下君若吝,《周易》开篇有云,夕惕若吝,无咎。看看大人案上的这本《诗经》,三百首风雅颂,赋比兴,孔子说了,思无邪。然而,第一章便是《蒹葭》,这和圣人正途是不合的……大人一路所见,从秦巴到关中,这云光天下第一总督的名声恐怕也不是名副其实的吧?”君若吝丢下书本,脚尖一勾,踢翻了桌子。

兴儿脚步腾挪,躲了开去,冷哼道:“你是白莲教余孽吧?本官还轮不到你来蛊惑人心!”

白莲教虽是名存实亡,但各种派别名目繁多,遍布天下,教义首领都不一样。那君若吝挥了挥长袍:“不!我怎么可能是邪教之人,但我卜了一卦,我和大人还会见面的!后会有期!”

君若吝破开窗子遁走,哪知梁上还有一人,一把寒光冷冽如水的鸳鸯剑直追了出去,兴儿听窗外的交手声,讶异道:“是柳湘莲?”

柳湘莲移步回来,冷峻的道:“这人幻术厉害,我一时追不上他。周兴,你恐怕从商洛就被人跟踪了。”

“不说了,我想不到柳兄能跟过来,万幸之至。”兴儿说完,卜固修贾芸慌张的从隔壁出来,兴儿沉吟道:“没事了,我们现在便入西安城,不必大张旗鼓,我想看看那里也是不是云光所奏的一片祥和。”

几人打点行装,不日到了西安城门,守卫淡淡道:“路引已看了,几位是去鞑靼做茶马生意的吧?按例要收五十两!”

“你……”贾芸卜固修都被惹怒了,柳湘莲如万年寒冰一般巍然不动,兴儿下了马车,一面打量城门官兵四处盘剥,一面递过了一张银票:“军爷,这是正宗大顺庄的龙头支票,见票即兑五十两。”

“你们进去吧。”守卫见真了上面字据,面色变了变才放行,不晓得这些人什么来头。

贾芸观兴儿面沉如水,知道他很不高兴,兴儿吩咐道:“先转一转,再去总督衙门不迟,没有驿站通报,料想他们也不知道咱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