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四娘犹豫了一会子:“师兄,周兴不是坏人,一路上你都看见了,他不是为皇帝办事,而是为老百姓办事。杀了皇帝,有人顶替,杀了他,你哪儿再找这样一个官?”

“为老百姓办事?有区别吗?陕西上下二百七十三个官员联络富商!瞒天过海!谎报藩库实情!搜刮民脂民膏!敲诈过往客商!周兴办了吗?他敢办吗?”君若吝哂笑。

“他会的,相逢况是淳于辈,一石差可温枯肠,此等之人,我下不了手。”李四娘丢下脸谱,裙风一摆便出去了,留下了君若吝一脸无语。

西安城巡抚花厅,一书办仓惶跪在陈藩台之前:“藩台大人!不好了!钦差大人递了牌子,闯进藩库,硬是要查!卑职等拦不住,也不敢拦!”

“什么?!”陈藩台拍案而起,绝大多数人都慌了,自家人知自家事,陕西藩库确实有问题,万一查了出来,陕西两百多官员,还不得落马?!

“陈藩台不必着急,本督只说一句,本省藩库的银子,和奏上去的,一分都不差吧?”云光淡然道。

“不错!是一分都不差!”陈藩台愣了愣,继而恍然。

臬台大人也恍然大悟:“还是督宪大人高明,藩库是有问题,可他怎么找得出问题在哪里?周兴初出茅庐,哪里是制台大人的对手?!到时候……嘿嘿,皇上还会责他一个越俎代庖!擅自越权!”

陈藩台等人心下大快,继续饮酒作乐。

兴儿从陕西藩库出来,冷眼瞅着藩司衙门耀武扬威的师爷、书办,神色极度阴沉,陕西藩库怎么可能一文不少?问题在哪里?症结在哪里?要不要查下去?要不要顾后果?!

“大人,我等停留时日太长了,再不回京述职,上面便要怪罪下来。”贾芸从客栈迎出来。

“不!我现在不能回去!我想好了,就算拼着一死,我也要捅一捅陕西这个马蜂窝!实在欺人太甚!不但是欺君!而且官商勾结!乌烟瘴气!这么下去!还得了!”兴儿换了便服,安抚了贾芸等人几句,径自出了行辕客栈,来到城门口,可巧又遇见了两个熟人。

原来是王短腿、茜雪夫妇,从西边做茶马生意回来,一进城,又是一番盘剥,兴儿立即给守卫递了腰牌:“本钦差是皇上钦点出差的,尔等肆意盘剥重金,王短腿、茜雪,你们跟我回客栈,到时便是我的证人!”

那些守卫赶忙归还了元宝,纷纷下跪:“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是钦差大人驾到。”

“哼!说什么都晚了!”兴儿冷哼一声,雇了马车接王短腿、茜雪进城,他一个人走出郊外,虽是坦然,内心却焦躁不已,如此便耽误了时辰,在驿站拿邸报一看,果然云光参了他一本越权查藩库!皇帝的朱批更是触目惊心:云光上奏周兴越权,尔周兴钦差一月多,玩忽职守,枉顾朕一片苦心,尔居心何在?!责令周兴即刻回京述职!!

兴儿捏紧了拳头,恶人先告状,第一步,自己失策了!他竭力使自己平定下来,漫步来到终南山一座破庙,见里面有一个蓬头垢面的老乞丐:“今儿个王老板一点也不慷慨,昨儿还赏了我一两银子呢,乐善好施,不知怎么的,就变穷了!”

王老板……富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兴儿脑海一震!那天在座的不就是有大批富商吗?云光的藩库不可能达标,那么钱哪里来?对!肯定是富商预先支付的支票!那……云光许诺了他们什么?加上横征暴敛,这不是欺君大罪么?!该从哪儿破局……银子,藩库,对!就是藩库!兴儿如醍醐灌顶,迎头拜倒:“老人家,请受弟子一拜!”

老乞丐抓了抓头:“你这人可是疯了,贫道虽然出家了,却不是三清道祖,用不着你来拜。”

兴儿没有多说,放下了几两碎银,在老乞丐眯眼的视线里,回到驿站一看邸报,原来天威对他震怒了!又派了一位钦差过来!兴儿定了定心神,反而有恃无恐!来吧!这次老子要玩一个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