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上城隍山的山头,登时使得他心旷神怡,虽然他早已经在此隐居多年,吴山左边是钱塘江,右边是西湖,山中寺庙繁多,香火鼎盛。良辰美景,更兼有佳人相伴,他倒也不觉得无聊,薛宝钗坐在他面前的马鞍上,见此光景也不禁陶醉:“每逢日出,钱塘、西湖同映,城隍山清水秀,如此景色,一点也不输给大观园,况且这是天然的,山中有世俗香客,山下有文人雅士,这又不输给陶渊明、谢灵运他们的莲社雄才、雅会东山,壮哉我夫君!”

“是啊,其实只要用心感受,美景便在前方,无心者便无神,你一个大家闺秀,免不了处处礼义,时时道学,但你若跟我放下身段……”周兴抱着薛宝钗的小腹,突然停下了口。

“我知道。”薛宝钗回头笑道:“我出生于皇商世家,祖上紫薇舍人虽不能与你媲美,但也勉强是书香门第,从小所见所闻,无不是金碧辉煌、极尽奢靡。今日方知夫君的田园乐趣更令人回味,我真希望与你这样走下去,一匹马,两个人,天涯海角,矢志不渝。”

行到前面几间屋子时,路途颇见坎坷,他不得不扶她下马,况且旁有寺庙石阶,众香客往返于此,山下更是有一条人声鼎沸的市集。

只见他们的宅院,远远便可看出大门的对联:

三间东倒西歪屋,一个南腔北调人。

还未到门前,旁边庙门便迤逦行来一位身穿道袍、长发披肩、容颜美艳的妇人,淡淡的气息宛若天外飘来:“我都等急了,你们还在谈情说爱,再不走,西湖画舫上的姐妹也急了,更遑论那些朋友,有人一怒,可是会水漫金山寺的。”

“妙玉,你也跟我们一起走,人家庄子都说了,道在屎溺,连屎溺都有道,你还怕见俗人?你夫君就是一个大俗人。”他也不管人家答不答应,一手牵一个,左拥右抱地下了吴山,直奔山右边的西湖而去,实在是羡煞旁人。

妙玉表情上虽不情不愿,但心里是愿意跟他走的,只不过她们几个女人,几乎个个都要强得很,倘使齐齐碰上,难免会擦出火星子来,幸亏周总督治家有方,不然过犹不及,女人多了,不是福气,是一种堪比钱塘江咆哮的灾难。

行到钱塘门,登上了那条画舫,便见晴雯、鸳鸯、香菱三个卷起了袖子,正在拿鱼竿钓鱼,推推搡搡,不时发出几声轻笑,这个说你踩了我鞋,那个说你碰了我线,搞得水里的金鱼都羞于见人。薛宝钗与妙玉看了哭笑不得,她们三个一见周兴来了,却又变得端庄典雅起来,不用说是宝钗教的,周兴过去一人抱了一下,晴雯急着打发他:“迎春姐姐和秦姐姐去了林姑娘的船,几位老爷在苏堤那边,老爷快过去罢,不要叫人等急了。”

“迎春姐姐说想回金陵一趟,水路就可以去,顺便也帮你看看那儿的情人。”鸳鸯抿嘴笑着,但是笑声中有那么一股子不满和酸味。

“咳咳……绝对没有,我名气大了,所以有人造谣……”

“嗯,老爷是正人君子,珠大奶奶、琏奶奶都是大家闺秀,还有珍大奶奶也是很端庄的,不过我恍惚听前儿金陵来的人说,琏奶奶有了个小子,这恐怕也是有人造谣吧?不然她一个人怎么生呢?”香菱行动袅娜,郑重其事地道。

周兴:“……”

他擦了擦冷汗,突然驾了前面的一条船落荒而逃。只留下后面嗤嗤的笑声,薛宝钗无奈道:“你们把他逼急了,小心他今晚不进你们的房,杭州这地儿繁华,他要随便找个酒楼消遣消遣还不简单,况且他一亮出身份,有的是花魁倒贴,这可千万不能过了。”

鸳鸯幽幽地道:“说是叫宝姑娘过来帮我们管管的,谁知道,你过来跟他缠绵悱恻了几天,尝到了滋味,偏生就帮起他来了,可知世间的情爱,实在可怕,呶!前面的雷峰塔,还压着一个白素贞呢!”

薛宝钗羞得面红耳赤,心里恨不得一把推她下水,嗔道:“死丫头,你仔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