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瓶走上前,两手搀住黎言裳,“世子妃,您忘了么?有一次巧玉在您屋里打碎一个瓷瓶子,您让人掌的嘴都快烂了,她自然是怕世子妃的。”

黎言裳倒吸一口冷气,怪不得那丫头怕成那样子,一个瓷瓶都能把嘴打烂,这差点把世子妃撞到,岂不是死罪了?

“巧玉?是哪个院里伺候的?”

宝瓶有些奇怪,随即释然,世子妃一向不把下人放在眼里,自然不会留意这些事,“她是青兰阁的,就是刚刚那位跟前伺候的。”

黎言裳马上明白了,嘱咐了句,“等会子你给她送一些伤药去。”

宝瓶怔了怔,呐呐道,“世子妃,您真的变了。”

黎言裳心里一紧,面上却很镇静,低低的叹了口气,“宝瓶,人都会变的,尤其是在经历了一些痛苦的事之后,在这个世界上,适者生存,如果你不能适应这个环境,就会被淘汰掉,腹中孩儿虽没了,但我也要为他积点善心。”

说着她眼里又蒙上一层泪雾,仿佛心痛难忍。

宝瓶眼圈也红了,但怕世子妃伤心,遂强笑着安慰,“世子妃,您身子养好了,比什么都强。”

黎言裳面色苍白,勉强露出一丝笑意,扶着宝瓶的手往回走,再也无心欣赏这王府美景。

在她们身后,一个身穿藏青色衣衫的男人闪身而出,默念她刚刚说过的话,“适者生存,真的会改变吗?”

他嘴角挂着一丝苦笑,她一直都是这么做的,不是么?只是她始终搞不明白,在这偌大的王府里,她需要适应的究竟是什么环境。

一直以来,他看错了她,也信错了她,才酿成苦果。

他重重的叹口气,转身离开。

回到霓裳院,宝瓶挑了一瓶伤药给巧玉送去,巧玉自是感激涕零。

宝瓶再回来时的情绪却似乎有些低落,只淡淡的说了两句便站在一旁闷不出声了。

黎言裳瞧着有些奇怪,便问她,“怎么?有什么事吗?”

宝瓶本不想说的,但听世子妃开口问了,遂也不隐瞒,“奴婢去的时候,巧玉正在哭,她家里还有一个老娘,一个瘫子弟弟,老娘在家里伺候弟弟,靠着巧玉过活,这几日,她老娘也病了,又没钱看病,巧玉正急的哭呢。”

宝瓶说着,又有些愤愤不平起来,“她主子又是个刻薄的,但凡她露出一丝半点苦色来,便会挨骂。”

巧玉的主子自然指的是红菱,换做别的主子,宝瓶自是不敢胡说的,但红菱,她瞧着就不顺眼,自然也不把她放在心上。

“咱们还有多少钱?”黎言裳看她一眼。

宝瓶马上明白了世子妃的意思,忙摇头,“世子妃,您千万别动那心思,眼下这情况,只怕心有余力不足。”

黎言裳怎会不知?遂叹口气,不再说话。

门帘挑动,倚翠缓步走进来,屈膝禀告,“世子妃,金枝姐姐过来了。”

黎言裳忙说,“还不快请进来。”

宝瓶自是亲自上前,挑了帘子请金枝进来。

金枝带着一脸笑意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小丫头,盈盈下拜,“世子妃,王妃让奴婢来送您的月银,前几日王妃不好派人过来,这会子才知道那些个不长眼的竟是克扣了您的东西,人都被王妃赶出去了。”

黎言裳微微一笑,“快请金枝姑娘坐下。”

金枝惶恐,“世子妃,奴婢不敢。”

宝瓶已搬了杌子来,强拉着金枝在杌子上坐下了。

金枝只好侧着身子继续说道,“您跟前伺候的人也着实太少了,王妃给您挑了两个送过来,等有合适的,再给世子妃送过来。”

黎言裳似是很感动,眉角都紧紧的蹙在一起,目中满是感激之色,“还劳你回去告诉母亲,让母亲费心了,今日天色已晚,父亲也该回来了,等明日,我再去谢过母亲。”

金枝说完王妃交代的事,又得到世子妃这句话,就算是办完事了,自不会多留,起身告辞。

黎言裳抬手从头上拔下一支银钗,“金枝姑娘,劳烦你走这一趟,母亲那里好东西多的是,你也不稀罕,这玩意儿也不珍贵,你带着图个新鲜吧。”

宝瓶伸手接过银钗塞进金枝手里。

金枝慌忙推辞,“世子妃,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奴婢万万不敢收世子妃的东西。”

黎言裳笑着摆了摆手,“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左右不过我戴过的,哪个还敢说你不成?你若不收,我只当是你嫌弃这东西呢。”

话说到这份上,金枝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但见那确实是一支普通的釵子,遂心安理得的收下,“谢世子妃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