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三言两语,宇文青霜早已听得惊心动魄,颤声道,“这么做对她又有什么好处?惹怒了父亲,对她又有什么好的?”

仝兴抬头看她一眼,并未做声。

仝氏目里射出两道利光,发狠的声音里带着些阴阳怪气,“好处?好处多着呢,能把我置于死地最好,还能顺势连累咱们仝家,只要王爷不帮仝贵妃,她不就得了天大的好处了么?这可真是好计策。”

宇文青霜打了个寒颤,抬眸看了看仝兴,欲言又止。

仝兴亦是灵透之人,随即躬身道,“王妃,国公爷怕您过于忧心,先让奴才给您传个话,国公爷请您稍安勿躁,一切终会水落石出,您的冤屈也终会被洗刷。”

仝氏点点头,“仝兴,你回去告诉父亲,我知道应该怎么做,请他老人家不必为我担忧。”

“既如此,奴才便先告退了。”仝兴弓着身子行个礼,转身走出门去。

宇文青霜急忙拉住仝氏的手,轻声道,“母亲,宫内之争,咱们何必搀和进去?您像父亲一般保持中立不可以么?”

仝氏狠狠的瞪她一眼,“我看你成日里看着睿哥儿,什么心思都没了。宫内之争难道不是各大家族之争么?倘若那位得了皇位,贵妃被挤压下去,还有咱们仝氏一族的活路么?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你外祖父家败落么?”

宇文青霜面色稍显苍白,握着仝氏的手,眸里泪光点点,“母亲,倘若姨母真为仝氏一族着想,就不该妄图原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自古皇位之争都不能善了,这个道理您应该明白的,您又何必跟着淌这浑水?”

仝氏气的咬着牙,甩开宇文青霜的手,“你不要跟我说这些,你以为你是晋王府的郡主便能高枕无忧了么?哼,不过是幌子而已,若那一日皇上看咱们不顺眼了,随便找个理由便能把咱们都放了出去。”

宇文青霜脸色清白交加,见仝氏依旧坚持己见执迷不悟,心头不觉忧心忡忡,却也知道如今她再多说什么都是无益,不由得焦虑万分,嘴上却不再争辩,只轻声道,“母亲,您好歹的先把身体养好,你到底是晋王府的王妃,谁还能真把您怎么样?”

仝氏却已是心里乱糟糟的,不愿多说,稍显冷淡的道,“你不用担心我,没有旁的事你就先回去吧,睿哥儿还在家里等着你呢。”

见母亲竟真的生了自己的气,宇文青霜心底一阵苦涩,暗叹母亲看不清眼下形势,又不忍心瞧着母亲这般憔悴。

沉默一阵子,宇文青霜终是无奈,只得缓缓站起身,语带哽咽,“母亲,改日我带睿哥儿来看您。”

仝氏疲惫的略一点头,轻轻的闭了眼,却是不想再多说一句话。

宇文青霜眼角滑下一滴泪,悄然转身出了房门。

走出静武院,宇文青霜放慢了脚步,稍一沉思,立马转了方向,搀着她的丫头禁不住开口问道,“郡主,您这是?”

宇文青霜冷声道,“去霓裳院。”

两人刚走到假山对面,迎面看到宇文晔迈着悠闲的步子走过来。

宇文青霜抬步走上去,冷凝的面上带着些漠然,“大哥。”

宇文晔停下脚步,“刚回来么?去看过母亲了吗?”

宇文青霜语带讽刺,“托大哥的福,母亲很好。”

宇文晔并不理会她的无理,只淡淡的回了声,“那便好。”

宇文青霜又上前一步,冷声道,“大哥,不管母亲对您怎样,但她终究是长辈,妹妹希望您得饶人处且饶人,就算看在咱们的兄妹情上。”

宇文晔看她一眼,对于这个妹妹,他并不反感,但有些事情分并不能解决问题,“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妹妹应该清楚,若是没做过那些事,谁也赖不到她身上。若真的做了,谁也救不了她。”

“大哥,你就不怕冤枉了母亲么?”宇文青霜急急的道,她并不想与宇文晔闹翻脸,在她心里,对这个大哥一直有种若即若离的感觉,不亲不近,却又生不起恨来。

宇文晔轻轻的叹了叹,“我也希望是我冤枉了人。”

刺目的阳光射下来,直刷刷的照在他脸上,将他眼底的黑亮衬得更加深邃,他面上带着一抹无奈,夹着些悲戚。

宇文青霜蓦地愣住了,她忽然想起这些年母亲对他做过的那些事,她半仰着头,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宇文晔转过头去,轻声道,“睿哥儿还在等着你,快些回去吧。”

宇文青霜呆怔片刻,终是点了点头,低声道,“大哥,我,先回去了。”

看着越走越远的宇文青霜,宇文晔似是陷入了沉思,乳白色的长衫在阳光下愈发亮白,像一团亮光将他紧紧包住,却遮不住他面上的黯淡。

良久,他转过身朝安书院走去,拐上一条长廊,隔着郁郁葱葱的树木,视线瞟向一颗大树,树下正站着一个妇人,上身一件极素淡的夹衫,下身一件青白色褶裙,裙角绣着些素白的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