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身穿宫装端坐在大殿之上,殿内已坐了一些人,卫国公夫人,镇国大将军夫人,太师夫人……

依次而坐的全都是位份较高的老夫人。

皇室游灯会明着是皇宫嫔妃们宴请大臣及家眷们来宫中一叙,其实不过是皇上拉拢人心的一种手段,换言之,皇后以及嫔妃们都在以不同的角度观察这些女眷们。

她们都心知肚明,所以在面见皇后及嫔妃时都格外小心,说话也只露三分。

当看着宇文晔手挽着黎言裳缓步走进来的时候,她们都禁不住暗暗纳罕,外界传言晋王府世子爷因世子妃行为不端对其颇为厌恶,在其掉了腹中胎儿后更对其恨之入骨,世子妃经此一劫,性情大变,不但重新使得世子爷对其喜爱有加,更是得了皇上不少赏赐。

对于黎言裳,她们又都多了几分好奇,无数目光齐齐落在黎言裳身上,但见她上身柳叶儿嫩青色夹褂,褂角微动间露出盈盈一握的杨柳细腰,下穿一件藏青色褶子裙,裙角用丝线勾出几支兰花,外头罩着一件稍显肥大的乳白色轻纱衣,皮肤白嫩光滑,样貌俊俏。

个个在心底赞叹一声,好一个美人儿。

除了美,她身上还多了几分沉静,她稳稳的跟在宇文晔身边,脚下的步子不紧不慢,行至大殿中央,俯身下拜,举手投足间皆有一股说不出的****韵致。

皇后凤眉含笑,远远的看着黎言裳,亦是发现今日的黎言裳与成亲之时的黎言裳俨然两个人。

那时黎言裳初进宫,面色慌张举止小气甚至被宫女耻笑,而如今,她沉稳大方,进退有度,眉目间隐着淡淡贵气,倒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皇后微微一笑,“晔哥儿,瞧你紧紧攥着你媳妇的手,莫不成还怕本宫把你媳妇吃了不成?”

黎言裳慌忙抽出手来,暗自懊恼,方才只想着面见皇后时应如何做,竟忘记一只手又被宇文晔紧紧攥住了。

宇文晔却丝毫不放在心上,嘿嘿笑了几声,“姨母,我还真怕您把我媳妇儿给吃了呢。”

一句话热的满殿夫人都呵呵笑起来,卫国公夫人开口道,“都说世子爷怜香惜玉,与世子妃一见钟情,如今一见真是不假。世子妃可真是好福气。”

黎言裳只管低了头听着,面色微红,做出一副羞涩扭捏之态,看在众人眼里,又被人解释为不骄不躁,即使得了夫婿宠爱亦不恃宠而骄。

皇后脸上笑意更浓,眼角里漫出丝丝笑意来,“晔哥儿,这满屋子都是女人,留下你媳妇儿,你出去吧。你媳妇,本宫定会一根头发丝儿都不会少了她的。”

宇文晔笑的没心没肺,“姨母,我媳妇儿的头发丝可软着呢,那您可要当心了。”说着又装模作样的侧头对黎言裳道,“仔细着你的头发丝,若少了一根,我也不依的。”

俨然一副耍无赖的小孩子气,黎言裳虽知道他是刻意为之,但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打情骂俏,她面上还真是有些挂不住,只觉得全身都有一把火在烧着似的,头垂的更低了。

皇后嗔怒道,“别在这里惹人嫉妒了,还不快去会会你那些朋友们去。”

“是,姨母。”宇文晔稍显夸张的对着皇后作了个揖,这才摇头晃脑的转身离开了。

宇文晔一走,坐在一旁的太师夫人双眼微微眯起来,笑道,“皇后,您对世子爷真如亲母,晋王妃地下也可安心了。”

提到已故亡姐,皇后的眼圈顿时红了,语带哀伤,“若姐姐还活着,晔哥儿也不会是现在这般,只腻在风花雪月儿女情长里却不知半点国事。”

黎言裳心底一紧,皇后这话明里在说宇文晔,实则是在指责她缠着夫婿沉溺于儿女情长。

皇后,这是在给她下马威吧?

黎言裳只当没听见,立在大殿里低垂着头,丝毫不觉得惶恐难安,几乎站成了一根木柱子。

太师夫人带着些惋惜劝道,“皇后自不必放在心上,世子爷吉人自有天相,自有自己的一番作为,即便是痴缠于儿女情长,能给晋王生上十个八个的儿女,也是一样功德无限的。”

这句话无疑是火上浇油,谁都知道黎言裳刚坠胎没多久,十个八个的儿女从哪里来去?

果然皇后面色一沉,锐利的目光投向黎言裳,全然没了方才的和善。

大殿上气氛陡然冷了下来,卫国公夫人眉角动了动,笑了笑,“皇后还请节哀顺变,老王妃已经去了多年,世子爷这样的性情未必不好,咱们天宇朝有精通国事的亦需要精通学术的,世子爷诗赋歌词样样精通岂不也是天赋?只要世子爷开心这就够了,皇后不也希望世子爷能生活的幸福快乐么?”

太师夫人冷冷的看一眼卫国公夫人,心底冷笑,又挑眉看向黎言裳,目里已多了几分仇恨,女儿赵曼青之痛渐渐的浮上心头来。

恰在此时,殿外有人禀告,“皇后,晋王妃到了。”

皇后收起面上厉色,轻声道,“请进来吧。”

仝氏带着一众人走进来,视线扫过杵在大殿中央的黎言裳一眼,随即缓步走至大殿内,俯身叩拜。

皇后摆摆手,“不必多礼,赐座。”黑眸转了转,又道,“若曦,你过来。”

安若曦正暗自恨着黎言裳,见她进宫许久却仍是站在大殿里,便知是皇后要给黎言裳一个下马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