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动的火焰闪的她两眼发黑,她低了低头,趴在床上想接着睡觉,却再无睡意了,禁不住叹了口气,人啊,还真是很奇怪,忙的时候成日里想着睡觉,等有空闲睡觉的时候偏偏又死活睡不着了。

睡不着躺着也难受,她索性从床上起来,不如寻宝瓶放许愿灯去吧。

她穿了件单衣,然后拿了一件墨色披风披在肩上,便出了门。

宝瓶去了前院放灯,府里值夜的丫头婆子们每年这个时候都会趁着换班的空儿去前院空地上放许愿灯。

黎言裳挑了一盏八角吊穗大红灯笼出了院门,沿着一条小路,拐上一条长廊,经过文华院,直奔前院。

一路上,安静的很,各个院子里都挂着高高的大红灯笼,将夜空照的亮堂堂的,她提着的小灯笼反倒成了无用的了。

远远的,她看到夜空下飘着几盏灯笼正在缓缓上升,心想那便是宝瓶她们放的了,心里一阵雀跃。

她索性走个小近道,绕到一个院子的后头,不时抬头看着天上飘飞的许愿灯,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你说,你说啊……”低沉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出来,在寂静的小路上显得有些阴森。

黎言裳吓了一跳,提着灯笼的手颤了颤,登时站在原地不敢动弹半步,一双眼四下里望了望,并没有人。

这是一处偏僻的小道,素日里并无人经过,此时更显得黑沉,她屏住呼吸,安静的站着。

“你说话啊,你说我到底应该怎么办?”又是一声怒吼。

这一次黎言裳听得清清楚楚,这声音似乎有些耳熟。她忙吹灭手里的灯笼,轻手轻脚的藏在一棵树后。

“郡王爷,就当我求求你了,求求你放过我吧,我,我真的是没有办法啊。”女子低低的哭着,哀戚悲伤。

黎言裳猛的一愣,郡王爷?难道是宇文健背着万氏与丫鬟在此苟且?

男人冷笑声又起,“呵呵,你爱我时叫我爷,不爱我了,就一本正经的叫起郡王爷来,当真是无情,无情的很呢。”接着又是一阵冷笑,“他是王爷,而我是郡王爷,终是不如他高,对不对?”

女子哭的更加厉害,一声比一声沉痛,“你明知道我没办法的,皇上把我赏给王爷,我又能怎么办?我不过是个任人宰割的小奴婢,何德何能与郡王爷相爱呢?郡王爷,求求您放过我吧。王爷是您的父亲,我现在是王爷的人了,不能,绝不能再与王爷来往了。”

“啊……”压抑的低声怒吼,接着是拳头砸在树上的声音,“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他,为什么?”

女子幽幽的道,“恐怕只有皇上知道为什么了。”

黎言裳吃了一惊,更不敢弄出半点动静了,唯恐惊了两人,那女子竟然是宇文治的新宠幽然,而她也已听出来,那个男人不是宇文健而是宇文恒渊。

远处朦胧的灯光射过来,她从树后偷偷的往那处望去,只见两个单薄的身影躲在几颗树后,面对面站着。

宇文恒渊与幽然,相爱?

黎言裳只觉得从脚底窜上来一阵冷气,全身都跟着打了个寒颤,想起那日仝氏要重罚幽然时,宇文恒渊突然出现以及他示意自己离开的那个眼神,原来都是为了幽然。

他们两个,一个在宫内,一个在晋王府,怎会有交集?听宇文恒渊的语气,倒像是动了真情的。

她忽然想起来有一段时间宇文恒渊极喜欢进宫读书,难道他们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幽然低低的哭泣了一阵,扑通跪在地上,低低的求道,“郡王爷,奴婢身份低微,如今已不可能再与郡王爷在一起了,求郡王爷去追寻自己的幸福吧,奴婢会为您祝福的。”

宇文恒渊愤怒的吼道,“我的幸福?我的幸福?我的幸福到底在哪里?你现在幸福吗?做了晋王的侍妾,你幸福吗?”

最后一句几乎是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的吐出来的。

幽然像是豁出去了,一字一句的回道,“郡王爷,奴婢,很幸福。”

宇文恒渊似是再也受不了了,转过身疯了似的跑了。

幽然则痴呆呆的站在原地,良久才低低的叹了口气,“今生无缘,来生但愿我不再为奴,而你不在帝王家。”

她又站了一阵子,才转身离去,脚下的步子显得有些凌乱。

四周全都安静下来,黎言裳才敢从树后走了出来,才想起前头这座院子便是幽然的新居幽然居。

经了此事,她再无心去放许愿灯,遂掉转头往回走,心头笼上一层阴影。

宇文恒渊与宫女幽然有了私情,而皇上却把幽然赐给了宇文恒渊的父亲,皇上是故意的还是无意之举?

她一直想不通皇上为何会忽然赐个宫女给宇文治,原来早已包藏祸心,如果皇上是故意的,那他可真是一只老奸巨猾的老狐狸。

黎言裳低着头疾步往前走着,冷不防撞到一个人怀里,她吓得尖叫一声,整个身子都往后倒去。

她又一声尖叫,身子已落进一个结实的怀抱里,耳边传来低沉的声音,“做什么亏心事去了,竟然吓成这样。”

黎言裳好半天才平复下来,气的抬手在他胸前砸了一拳头,“人吓人会吓死的。我看应该我问你才对,黑灯瞎火的,你做什么亏心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