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言裳还没来及回黎府询问黎言梦的情况,宫里的圣旨便下来了,黎妃新近入宫,皇上要在梦华宫里专门为她举办一场庆宴。

越级封赐的贵妃又得此殊荣,这是一份天大的宠爱,而这份宠爱来的似乎太突然又太令人惊异。

鲜少出门交际的黎言梦怎会与皇上有交集?历来皇上选妃都会经过重重关卡,过五关斩六将,能成为皇上妃子的少之又少,而一跃成为贵妃的更是凤毛麟角。

当下黎言梦能成为皇妃,只能通过一种途径,那便是她早就见过皇上,这才能入了皇上的法眼。

不费吹灰之力便坐到了贵妃的位子上,对黎言梦而言,到底是福是祸?

黎言裳心思微动,前些日子她回去,焦氏称黎言梦暂住祖母家,难不成便是偷偷的送进宫里头去了吗?

她心下骇然,皇上乃九五之尊,日日端坐在皇宫内朝堂上,又怎能见过黎言梦?究竟是谁给了黎言梦这样一个机会呢?

黎府出来的黎妃娘娘成为皇上身边最受宠的女人,这一消息不胫而走,几乎传遍了整个京城,无数达官显贵们打听着黎府的大门,送礼的结交的吹捧的拍马匹的络绎不绝。

黎年信终于昂首挺胸傲气起来,而焦氏更是成为京城贵妇里头最受欢迎的,各种各样的礼单子数到手发软。

两人都有一种恍然如梦的感觉,连做梦都笑得合不拢嘴,真真扬眉吐气了一回,但他们更大的希望却还在后头,至于到底是什么,他们都翘首以盼着。

乍然得了这样的殊荣,老夫人竟如闷葫芦一般闭门不出了,而黎允也谢绝了所有的拜帖,除非公事,其余时间全都闷在院子里头。

黎家的人欢喜的欢喜郁闷的郁闷,一时间人心竟如被风吹散了的蒲公英一般,毫无根基。

庆宴那日,天上雾蒙蒙阴沉沉的,低低的压下来,令人感觉憋闷。

黎言裳的心一如外头的天,沉闷无处释放,铜镜里一张俊美的脸,目光柔和沉静如水。

她瞟一眼铜镜,吩咐道,“江妈妈,随便挽个发髻吧,不要太招摇。”

江妈妈面上喜盈盈的,手上的动作丝毫未减慢,嘴里笑道,“世子妃,这回可好了,二小姐如今成为贵妃娘娘,今后您的根基又深了,日后您帮着二小姐,二小姐也帮着您,老夫人一定会很开心的。”

在她心里二小姐飞上枝头百利而无一害,她首先想到的便是对姐儿有利的地方,更何况,二小姐不同于其母,得了势也不会刁难姐儿的。

江妈妈越想越开心,手上的动作不由得快了几分,一个高高的飞天髻跃然发上。

黎言裳眸光闪了闪,抬手在发髻上压了压,缓缓站起身,宝瓶在后头为她戴上貂毛领,扶着她的手出了房门。

宇文晔的马车已经在王府门口等着了,她扶着宇文晔的手上了马车,靠在车身上,手里捧着暖炉。

宇文晔挨着她坐下,一只手绕在她发间随意的摆弄着。

宇文晔见她面色沉凝,眉角微皱,遂低声道,“不要多想了,车到山前必有路,你想的太多反而影响你的判断。”

黎言裳身子动了动,后背靠在他弯起来的双腿上,声音低缓,“这些事容不得我不想,黎府还有祖母还有哥哥嫂子,言梦也不是攀龙附凤的,我记得上次我回家,亲耳听到她说不愿意,却还是被送进去了,后宫深沟,真的不适合她。”

宇文晔淡淡的道,“人各有命,她既然已经进了宫,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出来了,你认为她不适合在皇宫生活,或许她就过得很好呢?天下没有完全绝对的事。”

黎言裳心底苦笑,若不是万般无奈若不是确实喜欢权势,哪个女人肯生活在这暗无天日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里?

宇文晔揽住她的肩膀轻轻的蹭了蹭,“别再多想了,看看情况再说吧。”

梦华宫坐落在皇宫的东南角,原是先皇的一个极为得宠的妃子所居住,后来便一直空着无人居住,皇上将此处赐给黎言梦,可见对她的宠爱程度。

黎言裳刚入宫门便看到许多相熟的人站在院内,一一打过招呼便跟着宇文晔安静的坐在一旁。

远远的她看到御国公夫人带着仝二奶奶来了,一旁跟着穿着艳丽的仝润玉,却不见仝大奶奶与仝润雪的影子。

黎言裳禁不住感叹,如花的年岁,哪怕走错一步路都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的,若被传出去,这一辈子也就算完了。

欢声笑语的庭院里,尖着嗓子的公公高声喊着,“皇后娘娘驾到。”

院中所有人跪下去一大片,齐呼“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虚手一抬,面带微笑,雍容华贵里带着一团和气,“平身,诸位不必拘谨。”

缓步走向庭院中央,扬声道,“今日乃皇上喜得贵妃的好日子,诸位爱卿只管吃喝玩乐,尽情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