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锐利的目光扫了一下,薛贵生顿觉身子微微一僵,脸上嚣张之意消了消,竟有些不敢迎视黎言裳沉静的目光。

易生颇觉尴尬,抱拳道,“世子妃……”抬眼见大夫自门外走了进来,遂改口道,“大夫,快进来瞧瞧魏夫人身上的伤。”

大金适时走上来,搀住黎言裳,轻声道,“世子妃,您先去休息下吧,魏夫人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看到床上片片血渍,黎言裳只觉得头脑一阵发懵,身上软绵绵的使不出半点力气,她软软的靠在大金身上,感到她臂膀强健有力,便猜到大金是有些武功底子的。

汪氏终是女子,小银留在屋里头照顾。

出了屋门,寒风凛冽,稀薄的阳光似是被吹的支离破碎,点点碎光照在人身上,竟无半点温暖之意。

黎言裳不肯离开太远,只站在屋门口等着,里头时不时的传出阵阵女子痛苦的呻吟声。

那一阵阵低吟紧紧的揪扯着她的心,她面色愈发苍白,身上蜜蜡黄色对襟棉袄在阳光底下黯淡无光,使得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愁雾里。

沈明斐拉了薛贵生站的远远的,疑惑的目光时不时的扫向黎言裳,但见她面色肃穆一脸悲戚,心下亦是微微一动,若有所思的目光再投向房门口时,多了几分异色,再听到里头时有时无的低声****,心里头隐隐有些不安。

薛贵生本是理直气壮的,心底里盼着汪氏早些端起,但当目光触及到黎言裳惨白如雪的面色时,心下竟有些惶然。

半个时辰后,易生缓步走出房门,面色沉重,抬头看了看黎言裳,却挤出一丝笑意来,“世子妃请放心,城主夫人没事了,请世子妃移步别处休息。”

黎言裳却面容坚定,“我要进去看一看夫人。”

易生面色为难,“世子妃,夫人刚脱离危险,还未完全苏醒,请您听我一言……”

黎言裳冷冰冰的打断他的话,语气极其坚定,“看不到夫人平安无事,我断不会离开此处。”

易生无奈,只好拱手相让,“世子妃,请。”

黎言裳抬步进屋,疾步奔到床前,低低的哭了几声,这才站起身又走出门外,冷冽的目光仍是扫向薛贵生,又缓缓的仿似不经意的投在沈明斐身上。

沈明斐却浑然未觉,两眼正隔着半开的门缝朝屋里看,两条粗眉间拧结成一个大大的‘川’字。

黎言裳搀着大金的手,依着她的话去了后院另一间房里待着。

易生走到薛贵生跟前,看一眼沈明斐,温声道,“明斐,你身上有伤,快些去休息吧,这里有别的兄弟在,你不必担心,城主夫人的事暂且不要让门主知道。”

沈明斐点点头,“我不会告诉门主的,大堂主请放心。”

待沈明斐走了,易生才一把拽住薛贵生,压低嗓子道,“你干的好事,城主夫人难逃此劫,恐怕要死在这里了。”

薛贵生冷哼一声,“死就死了,有什么可怕的?区区一个妇人而已。”

易生四下里看看,斥道,“你这鲁莽冲动的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城主夫人在我们手上,魏廷建才有所忌惮,如今若知道他夫人死了,万一派人攻进来,门主重伤在身,咱们又怎么顺利逃出去?”

薛贵生低声道,“怕什么?咱们硬冲出去,大不了一死又有甚要紧的?”

易生沉声道,“胡闹,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门主死吗?”

薛贵生面色一愣,稍有些不自然,却又不肯低头认错,嘀咕道,“不是还有个世子妃吗?有她在,魏廷建一样会有所顾忌。”

易生缓缓摇了摇头,叹道,“你有所不知,魏廷建一向急功近利,他明明已经抓到门主,为何迟迟不送往京城?就是想把咱们七毒门一网打尽,好在皇帝跟前立个大功。若他知道夫人已死,世子妃与他何干?如果他派人把世子妃杀死,然后再栽赃给咱们,岂不正好挑起咱们与朝廷更大的事端?你可知这世子妃是哪位?便是那位征讨天下晋王爷宇文治的儿媳妇,到了那个时候,你说于咱们七毒门又有什么好处?”

薛贵生一向武力结局问题,哪里能想到这么深远的问题,当下吸一口冷气,呆愣愣的看着易生,瓮声瓮气的道,“大堂主,那你说咱们应该怎么办呢?”

易生便道,“为今之计,不管城主夫人是死是活,都不要把任何消息传出去,只当夫人还好好的活着,绝不能走漏半点风声,让魏廷建以为他夫人仍尚在人世。”

薛贵生重重的点点头,却又有些不放心,“门主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