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言裳迎视着宇文治锐利的光芒,面色沉静如水,没有半分惧意,“父亲说的很对,正因为这是要砍头的谋逆之罪,所以他们才会加诸在您的身上。”

宇文治面色平静,心底却早已是滔天巨浪在翻滚了,当他听到太子退出朝堂上山修行时,心底一阵惊骇,最担心的便是有心人把他与皇位联系在一起。

他低头看看摆放在桌上的明黄奏折,锐利的目光像是在凌迟敌人,偷送给他奏折的人不正是在向他刻意讨好吗?表面上是巴结,内地里却已把他推向了万丈深渊。

他面色冰冷,直直的对着黎言裳,冰冷的声音像是从冰山上传来的一般,“黎氏,你到底想说什么?”

黎言裳嘴角微撇,淡淡的笑了笑,那清淡的笑意在她苍白的脸上显得极为虚弱,“父亲,如果您能帮黎氏一族逃过此劫,媳妇就有办法帮您洗去嫌疑,让皇上对您不再怀疑。”

宇文治吹了吹那一小撮胡子,冰冷的眸中渐渐浮上一层嘲弄,冷哼着笑道,“你能让皇上信任本王?哼,真是大言不惭,你以为朝堂是你的闺阁吗?自不量力。”

宇文晔亦有些不确定的看了看黎言裳,见她面色镇定,不像是情急之下的冲动之言,心里遂有了些底,知她不会说不可能做到的事,他倒是很好奇她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来。

黎言裳秀眉微挑,“父亲,除非您办不成此事。”

宇文治锐利的目光几欲要把她看透一般,“黎氏,激将法对我没用,收起你用在别人身上那一套。”

黎言裳淡淡一笑,“媳妇无疑激怒父亲,如今父亲表面上虽没有实权,乐的做个闲职王爷,可到底有多少人是这么想的呢?如果他们直把父亲看作闲职王爷,父亲的消息也不会这么灵通吧?”

她直直的望着宇文治的眼,声音清晰的道,“父亲,只有您自己心里最清楚,您振臂一呼的力量到底有多大。”顿了顿,又道,“或许,皇上也是知道的。”

宇文治的眼皮突突跳了起来,黎言裳的每句话都说进他的心坎里。

是的,只有他自己最清楚那些分落在四处的股股势力,也只有他最清楚那些散落的势力集合起来到底有多强大。

正因为此,皇上对他从来没有彻底放心过,一次次不断的用各种方法来试探他的忠心。

谁知道这一次会不会又是一次惊险的试探呢?

黎言裳见他面色稍稍一缓,已不似方才那般冰冷无情,知道已说进他心里去了,遂道,“父亲,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您身为局中人,难免被风沙眯眼。”

她说着双膝一弯跪在地上,“父亲,媳妇求求您帮一帮黎氏一族,那可是几百人,老人孩子,他们都是无辜的,父亲,求您帮一帮媳妇吧。”

她直挺挺的跪在地上,面色清冷,眸中含泪,不含半分虚伪之意。

宇文治的面色又缓了缓,瞟向黎言裳,目光不似方才那般犀利,“你这是在求我吗?”

黎言裳诚恳的答道,“父亲,媳妇求您。”

宇文治哼笑一声,“不是要与我讲条件吗?”

黎言裳挺了挺身子,恭恭敬敬的回道,“媳妇不敢同父亲讲条件,不管父亲帮不帮媳妇,晋王府都是媳妇的家,媳妇都会帮您洗去皇上心中的猜疑。”

她这么说,既是给宇文治一个台阶下,又是间接的告诉宇文治她是这个家中的一员,她会为这个家付出努力。

宇文治果然面色又舒缓了些,沉默片刻,道,“本王不管你是真有办法还是为了救黎氏家族,希望你都能记住今日所说的话,如果仅仅是口出狂言,哼,后果你是知道的。”

黎言裳揪着的心终于缓缓放下少许,在地上磕个头,“黎氏代表黎氏一族感谢父亲,媳妇在此保证,绝不会让父亲失望的。”

“好。”宇文治又道,“本王现在还不能给你肯定的答复,回去等着吧。”

黎言裳又在地上叩了叩,“是,父亲。”

宇文治清冷的目光转向宇文晔,却多了几分警告的意味,似是在提醒他什么,宇文晔却佯装并未看到,揽住黎言裳的肩膀,低声道,“回去吧。”

宇文治顿时一脸黑线,目光又像是结了冰一般。

两人相携回了霓裳院,宝瓶正站在院门口伸着脖子焦急的张望着,见他们回来,急忙迎上去,低声道,“世子妃。”

黎言裳见她面色沉重,心下又是一惊,攥了攥手道,“什么事?”

宝瓶压低嗓子道,“二爷来了。”

黎言裳微微一愣,黎桓来了?虽有几分惊讶,却也猜出他是为何而来,不由得心中升起一股怒火来。

宇文晔看她一眼,轻声道,“他不过是个孩子,那些事也不是他做的,你何必生气?”

黎言裳话里已带了怒意,“我不是生他的气,他们不是很厉害吗?很不得了吗?到头来又让个孩子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