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氏瑟缩一下,裙裾微动,朝黎年信身边靠了靠,“仝贵妃许诺保梦姐儿平安生下龙子,保的梦姐儿在宫中一世平安,谁知……”

她眼里的泪吧嗒吧嗒落下来,竟比放在在灵堂里还要伤心。

“谁知还没几日就要满门抄斩了,对吗?”黎言裳只恨不得一巴掌扇烂她的脸,这样的话如此轻易就相信了?也不想想人家凭什么保你的女儿,也不想想仝贵妃是什么样的人物。

她懒得对焦氏说这些,只沉声道,“因为这样,梦姐儿才乖乖听仝贵妃的话吗?”

焦氏微微的点了点头,小声道,“许是吧。”

黎言裳冷眸微挑,在黎年信面上扫了扫,又扫过焦氏,昂起细长的脖颈,“自今日起,黎年信,你我父女之情到此为止。”

黎年信惊得脚步踉跄,“你……”

焦氏也吃惊的瞪大眼盯着黎言裳,半张着嘴,唇瓣微微发颤。

黎允亦是一惊,却并不阻止,只淡淡的看了看黎年信。

黎言裳又道,“这院子是祖母住惯了的,我会让人给你们再置办一处小院,以后你们就不要住在这里了,或者你们回乡下老家也好。”

焦氏忽的尖叫道,“我不回去,我不回乡下。”

乡下老屋虽经过整修,又岂能与京城相比?她不要回去受苦,而且这苦是漫无止境的,只怕再去回京城的机会了。

她心思一转,扑通跪在地上,“世子妃,求求您了,求求您看在梦姐儿的份上,不要把我们赶到乡下去,住在这里,我才能感觉到离梦姐儿近一些,她一个人实在太苦了。”

黎言裳蓦地低下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目如利剑,凌迟在焦氏恬不知耻的面上,“你不说这些话,我或许还留有一份情面,但你偏偏借梦姐儿的情,你若真心为她,真心想到她一个人的苦,何至于把她送到那豺狼遍布的地方去?你能想象她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吗?你们在外头逍遥快活吃喝玩乐的时候,知道她在里面多么艰难吗?到了如今还想借着她的面子留在京城,你们想的不过是你们自己而已,梦姐儿有你这样自私自利毫无人性的母亲,真真投错了娘胎。你们走吧,回乡下老家去,别让我再见到你们,否则,我定会让你们为祖母陪葬。”

“你……”黎年信伸手指着黎言裳,面色苍白,你了一阵子,却是说不出旁的话来。

焦氏已瘫坐在地上,一双眼瞪得很大,目中含恨的瞪视着黎言裳。

立在两人身后的黎桓直直的看着黎言裳,目光复杂。

良久,他伸手拉起焦氏,又扯了扯黎年信的袖子,仰起头十分坚定的对着黎言裳道,“大姐姐,有朝一日,我一定凭借自己的本事回京城。”

黎言裳心下微动,淡淡的道,“好,我等着你。”

黎桓兀自转头,使劲拽着十分不情愿的黎年信夫妇往大门外走,竟是半分留恋都没有。

黎言裳低低的叹息一声,黎言梦,摊上这样一对父母,只怕来世都不想再投胎成人了。

黎允心下虽气愤难当,却又有一丝丝的心软,低声道,“裳姐儿,你这又是何必?他到底是祖母唯一的儿子,经了这一次大劫,他们必有所悟的。”

黎言裳依旧高高的挺着脖颈,半仰着头,目光望向远方天空,“让他在祖母灵前守三日,对他已是情至意尽,他们醒悟又能怎样?祖母能活过来吗?梦姐儿还能回到以前吗?做错了事,总要付出些代价的。”

黎允低了头不再吭声,庞氏心里却觉得一阵痛快,对待恶人就该用凶恶的办法。

“哥哥,我须得回去了,祖母的事就交给你们了。”黎言裳看一眼黎允,面上现出一抹温柔,“你们也多保重身体,过几日我会再回来的。”

黎允心下一动,想到她说过要报仇的狠话,不由得一阵担忧,“裳姐儿,你要小心,祖母最大的心愿是希望你幸福快乐。”

黎言裳的眼圈红了红,她竭力将泪意压下去,低声道,“哥哥放心,我会的,咱们都会幸福的,不然岂不叫那些想看咱们笑话的人得意忘形?”

黎允愣愣的看着黎言裳,总觉得她变得尖利让他心生惧意,却又止不住的心疼她。

黎言裳见他面色怔忪,遂挂上一丝淡笑,温声道,“哥哥,嫂子,现在你们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你们一定要保重好身体。”

黎允随即释然,无论裳姐儿变成什么样子永远都是他至亲的妹子,他欣慰的笑了笑,又道,“还有梦姐儿。”

黎言裳双瞳紧缩,眸底射出一道亮光,重重的道,“还有梦姐儿。”

深锁冷宫,总比没命来得好,或许还有转机。

黎言裳不再多说,转身朝府门外走,大门口,晋王府的马车已经等着了,江妈妈与宝瓶都在灵堂里哭了一回,此时都跟着出了府门,扶着黎言裳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