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言裳断然拒绝,“我还是坚持自己喂。”

不做母亲永远都不会理解做母亲的心,虽然累,但她爱极了这种被孩子粘着的感觉,爱极了小嘴巴含着奶头咂巴咂巴的感觉,这让她心里充满了十足的幸福感。

一想到她的孩子粘着奶娘而对她不理不睬,她心里便如插了一根刺,难受的很,所以不管多苦多累,她都要亲自喂养孩子。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她这种初为人母的欣喜感极容易宠坏了孩子,她心里明镜儿似的,可一听到孩子哭,马上就忍不住了。

她又叹道,“我拿我自己没办法了。”

万氏笑道,“大嫂的心情我特别能理解,只是我没有你这样的决心罢了。大嫂,您可真是有福气,一下子就儿女双全了,瞧这小模样长的,真让人心疼。”

黎言裳亦觉得很满足,连连点头,只是偶尔想起生产那日的剧痛时,仍是心有余悸。

倚翠走进来禀道,“世子妃,外头有一位嬷嬷来送东西。”

黎言裳问道,“哪个宫里的?”

自从宇文博稳坐太子之位后,皇后对宇文晔夫妇的态度又恢复如初,甚至比起初更加上心,经常派人送东西过来。晋王府的人都习以为常了。

连带着其他宫里的娘娘们也都频频向黎言裳示好,尤其这次满月酒,几乎每个宫里头都送了东西来。

倚翠摇头道,“嬷嬷没说。”

黎言裳招招手,“请进来吧。”

她抬手将终于睡熟了的宇文惊递给奶娘,吩咐带到东次间里睡觉去。

万氏站起身,“大嫂,那我先走了。”

黎言裳看她一眼,“不必走的这么急,你过来可有什么事?”

万氏笑道,“没什么事,就是过来瞧瞧他们两个,明日摆酒宴,看看您身子恢复的怎么样了。”

黎言裳微微一笑,“你放心吧,我没事儿。”

“那就好。”万氏笑着告辞,与倚翠领进来的嬷嬷打了个照面,亦微微的点了点头。

那嬷嬷穿着极高的高领斜襟长衫,头上带着富贵牡丹的头面,几乎将整个额头都遮住了,她低垂着头缓步走到黎言裳跟前,却不行礼也不说话。

黎言裳瞟了她一眼,觉得有些奇怪,遂问道,“请问嬷嬷是哪个宫里的?是哪位娘娘派你来的?”

那嬷嬷依旧低垂着头,过了片刻,才缓缓的抬起头来,沉声道,“是我。”

黎言裳定定的望着那张脸,嘴唇微微蠕动,鼻间微微发酸,她使劲咬了咬下嘴唇,喃喃道,“我在做梦吗?”

她蓦地闭了眼,使劲摇摇头,再度睁开,站在面前的人并未改变。

是真的,来人真的是颜清。

她眼里的泪如水珠子一般滑落下来,疾步奔上去,扑进那人怀里,哽咽着喊道,“姨母。”

颜清眼里溢满了泪,嘴角却带着一丝笑,紧紧的抱住她,“裳姐儿,是我,我没死。”

“姨母。”黎言裳再也控制不住了,哇的一声低低哭起来,生了孩子虽让她欢喜不已,但每每想到颜清的事,她都难受的偷偷掉泪,又听说何淑仁把自己关在屋里几天几夜都不出门,心里愈发难受,此刻乍见到颜清死而复生又站在跟前,顿觉五味杂陈。

颜清眼里的泪亦如泉涌,轻轻的拍着黎言裳的背,哽咽难言。

江妈妈在门外头听到动静,颇为疑惑,撩着帘子走进来,焦急的道,“姐儿,你这才刚出月子,会哭坏眼的。”

颜清马上松开黎言裳,替她擦了擦泪,柔声道,“莫要哭坏了眼。”

江妈妈看一眼颜清,心下暗暗惊异,禁不住张口问道,“这位是?”

黎言裳擦了擦眼角的泪,亲昵的牵了颜清的手,“妈妈,这是我嫡亲的姨母,前些日子我们才相认的。”

江妈妈吓了一跳,随即又释然了,“怪不得我瞧着有几分面熟,竟是与夫人有些像的。”

黎言裳笑道,“妈妈先去忙吧,我还有话要与姨母说,让倚翠守在外头就好。”

江妈妈当即明白她们是有私密的话要说,且不能让旁人听了去,遂转身出门,特地吩咐了倚翠在门口守着不准人进来。

黎言裳拉着颜清在床上坐下,目中依旧泪光闪闪,“姨母,宫里传出的消息说你没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颜清白皙的面上挂着微笑,眼角带着泪痕,“宫里的清妃娘娘已经死了,现在我只是颜清了。”

黎言裳心下微动,“姨母,你是说……皇上放你出宫的吗?”

颜清点点头,“原本我以为死定了,我也被打算再活下去,又正好能救了皇上,我死的心甘情愿,谁知又被俞栾救过来了,皇上原答应我死后送我回故乡,但见我醒来,又要赏赐我,我仍是恳求放我回故乡,没想到皇上竟然同意了,并且昭告天下我的死讯,这样就再也没人追究我的事了。”

她鼻子微微发酸,“这么多年来,皇上是真心待我的,他还给了我几千两银票和出入关文牒。”

她的声音缓缓的低了下去,“如果不是知道他还活着,想再见他一面,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再离开皇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