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渐渐跃出了晨雾。

仍带着些赤sè的阳光洒下来,直让那迎风飘扬的大旗更为鲜艳。

擎旗的军士控马紧随在身披红sè披风的将官身后,那面大旗的后面,是百余名如狼似虎的骑兵,他们长声嚎叫着,挥舞着手中的兵刃,冲向四散奔逃的人群。

他们的眼中,尽是嗜血的残暴。

“无故聚集与岳王庙前者,皆为乱民!”“红披风”刀尖一指,口中喝道:“全部斩杀!”

此言一出,四处逃散的人群更是惶恐,绝望的哭喊声中,有人因为惊慌摔倒、有人双膝跪地,磕着头乞求,然而却无一人敢挺身而出,反抗别人强加在他们身上的罪名。

在那一队骑兵眼中,这些颤抖的人,仿若懦弱的羔羊。

可是,他们却不会对这些怯懦者有丝毫的怜悯。

这是狼群与羊群的碰撞,可悲的是,恶狼的数目,却比羔羊的数目还多——除了逃走,这些绵羊还能做些什么呢?

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凶恶的野狼亮出锐利的爪牙,看着雪亮的弯刀冲自己的脖颈斩下——首先看到弯刀斩下画面的,是个慌不择路奔向骑兵军阵的半大孩童。

那个脸上仍旧带着些稚气的孩子,惊恐的瞪大了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头龇牙咧嘴的猛兽,浑浊的热气从那头猛兽的口中喷出,那野兽长着一双赤红如炭的眼睛,shè出夺人心魄的目光——那孩子似乎被那凶恶的目光吓住了,呆呆的站在了原地。

策马行到那孩子眼前的兵士面露喜sè,心中高兴——这第一个首级,竟然来的如此简单!

要知道,如今的大乾朝,虽然说民变四起,但民变也多集中在南方各省,义军烽火,也只在南方的山岭上蔓延。而在这中原之地,虽偶尔也有小规模民变,但却轮不到这些探马赤军出手——看着其他的兄弟在南方围剿叛军,大有斩获,凭首级报功,河南地的探马赤军心中嫉妒,却苦于手中弯刀没有斩下乱民首级的机会。直到今ri,他们总算盼来了消息,说在汤yin县北有人聚众叛乱,公开祭奠岳王爷的灵魂。听到这个消息的探马赤军顿时欢呼雀跃……

待他们驱马赶到这里,只看到一群吓破了胆的百姓,心中不禁感叹:这次的功劳,来的也太容易了,还真是多谢了那通风报信之人,多谢了他们百夫长的主动请缨……

士兵脸上带着轻蔑的笑,极为随意的斩下了手中弯刀。

然而,那挥刀劈斩的士兵,却没有看到一捧冲天而起的血雾,也没有看到高高飞起的头颅。相反,他忽然觉得天地旋转,时空在一瞬间颠倒。

待他看清楚眼前的地面,早已迟了——他重重的栽在地上,啃了满嘴的泥土。

他又惊又怒的扭头,却只看到原本属于他自己的战马,不知何时已换了主人。

一个身着棉衣的汉人书生,正坐在马上。

甚至,他手中的弯刀,也不知何时被那书生夺走了。

错愕之间,书生手中弯刀已经带着尖锐的破空之声斩下!

于是,那士兵再一次体会到了天旋地转的感觉,不过,这颠倒的天地,却是他人生中的最后一个画面。

颠倒的天地之间,那书生勒住马缰,将战马的前蹄,高高带离了地面,战马仅用一双后蹄完成了原地转身,紧接着便逆着那冲锋过来的赤sè洪流杀了过去……

催马赶在最前、身披火红披风的百夫长也察觉到了身后的异样,他甚至看到了方才有个黑sè的人影斜着切进了阵中,起初他只以为是某个倒霉的乱民逃错了方向,这时仔细回想才意识到——方才那个稍显即逝的身影,简直像一道黑虹!

“太长时间不打仗了,懈怠了。”百夫长在心中对自己这样解释——罢了,管他作甚,只是一个人罢了,难不成他还能冲散我整个百人队么?

百夫长正思索的功夫,忽觉得眼前光线一暗,定睛观看,却见一个人直直的站在了他的身前。

那个人怀抱一杆长枪,站姿也与长枪一样笔直,一方唐巾包裹着他的头发,只有一缕发丝露出来,在阳光的照耀下,仿若透明一般,因为逆着朝阳,所以百夫长看不清那人的相貌,只能分辨出,对方身形削瘦……

“闪开!!”百夫长高喝一声,言语中尽是轻蔑,完全被把这妄图螳臂当车之徒放在眼里。

百夫长所骑战马,乃是产自西域的名驹,体型壮硕的像头狮子。而百夫长也是极爱这匹战马,特意找军中工匠为牠配了马铠,战马胸前的两片铁凯上,铸出两根锐利的尖刺,胆敢阻拦这头“狮子驹”去路的人,定会被扎个对穿!

可是,那个削瘦的身影,却是一动不动,似是没听到百夫长的话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