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4-01-15

这支来自连州的瑶民队伍的领导者,是个被族人称呼为“山一公”的矍铄老者。

山一公本是瑶寨的长老,虽然年近八旬,但身子依然硬朗,无情的岁月在他那张削瘦的脸上犁出了条条沟壑——那深深的皱纹里,蕴含的都是人生智慧——也正是因为这智慧的积淀,他才能担任瑶族长老,才能成为这支队伍的领导者。

或许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体依然很健康,在这寒冷的初春时节,山一公上身只穿一件短袖小衫,外面罩了一件白底金边坎肩,下身穿一条宽口灯笼裤,脚下蹬着一双草鞋——在他的背后,是一张一人多高的长弓,另有一把细长的苗刀,便别在他的腰间。

莫降就站在山一公身后不远处,所以他看得清清楚楚,当山一公听到哨兵的禀报后,粗糙的右手,便自然而然的握住了腰间的刀柄。

几乎没做什么考虑,山一公便转身喝道:“加速前进,救援前面的队伍!”

山一公的果断和义气,让莫降暗子叹服:不问乱军的人数有多少,不问前面的队伍来自何处,既然遇到了这种事,就该伸出援手!

路见不平,自该拔刀相助,因为,人间自有正义在——这是莫降从山一公那双略显浑浊的双眸中,读出来的情感,这一份侠道热肠,让他感动不已。

而莫降所没能读懂的是:山一公对乱军的愤怒!

作为瑶寨中的老一辈人,山一公虽然不曾亲自参加过当年那场战斗,但却亲眼目睹了兵乱过后的惨象:光秃秃的山头,焦黑的树木,烧得只剩下骨架的竹楼……这残酷的战后景象,给他幼小的心灵带来的冲击,一直持续到现在。

从很小的时候,山一公就领悟了一个道理:战争之中,有胜利者的辉煌,有失败者的失落,但受战乱之害最深的,还是无辜的百姓——是故,山一公自幼便痛恨战争,尤其痛恨那些将战乱之祸引向百姓的乱兵……

所以,当听到乱军阻路的消息后,山一公最先想到的,便是前面那一伙乱军犯下的罪行:烧毁的村庄,倒在血泊里的尸体,女人的哭泣,得胜者的狂笑……

写在山一公脸上的愤怒和凝重,感染了整支队伍,是故,无人再说笑,无人再交谈,大家都默默的将自己的兵器检查一遍,而后深吸一口气,继而开始发足狂奔——没有战鼓,没有号令,但这些瑶民,却做着同样的动作——转瞬之间,这支队伍,就完成了从平民向军队的转变。

“天生的战士啊!”莫降忍不住发出感叹。

“阿丑哥哥,发什么愣?走啦!”莫降身边的瑶族少女们,不由分说便扯住了莫降的袖子,拽着他跑了起来。

“喂喂,我说妹妹们,这不是去比赛唱歌啊,这是去打仗啊——你们有必要如此积极么?”莫降忍不住问。

“莫降哥哥,这你就不知道了——在我们瑶寨,可没有待字闺中的大家闺秀,只有等待猎神召唤的女猎人……”

“嗯,瑶寨的女人,也是战士!”莫降再次表示佩服……

没用多长时间,这支来自连州的瑶民队伍,就踏着烟尘追上了前面的队伍……

“不会这么巧吧?”望着前面那支熟悉的队伍,望着在队伍末尾压阵的常胜,莫降忍不住感叹——他本以为,在他藏身瑶民队伍的这段时间,新会的队伍早该走远了,就算没有走远,也该有来自其他地方的队伍,从岔路走上官道,将新会的队伍和瑶民队伍隔开——然而,事实却远非莫降想象中的那样,方才那个哨兵口中所说的“前面那支队伍”,便是“来自新会的队伍”……

不过,既然事实就是如此巧合,莫降也就只能认命了——为了不被人认出来,他向一个瑶族少女借了一面银质面具,戴在了脸上……

莫降刚把面具戴好,常胜就回过了头来——他正看到尘土慢慢落下,一支杀气腾腾、全副武装的队伍,就这样突兀的出现在他们身后!

大惊之下,常胜急忙调转马头赶过来,拱手问道:“你们是……”

山一公朗声回答道:“瑶兵!”

常胜闻言,身体微微一颤,显然他也曾听过瑶兵的大名。因为不能确定这支队伍是敌是友,常胜问道:“你们来此……”

山一公的回答却非常干脆:“听闻乱军阻路,特来相帮!后生,乱军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