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借一步说话。”

安隐将南爷引至无人处。

他不懂风水,却也看得出溪北是块绝佳的隐居之地。此处宅地依山傍水,前方直面一条东流的小溪,背靠着山林,东西环抱野柏,占地不大,放眼望去溪北人烟只此一家。

然而到了夏季,蚊虫变得尤其多,这不再是供人修身养性的清净之地。林中蝉鸣着实聒噪,怕是老僧来了也不能屏神入定。

入冬以后,这地儿又阴森的很。夜晚寒风大作时,宅子后头的老林中犹会响起鬼嚎一样的呼呼声,吓得能让人一整晚辗转难眠、夜不能寐。

安隐与南爷一前一后步入林中。

蝉鸣因他们的到来骤停了片刻,稍后又肆无忌惮的狂声大噪。

瞅一眼四下无人,安隐放心开口,“爷,琪琪是您的破命之人,已毋庸置疑了吧。”

南爷沉吟片刻,“言之过早。”

虽说当初是他先一步将杨琪与他的命运联系在一起,但就当时的情况而言,他不过是想找个借口重返沙家寨罢了。

不能单凭几次奇遇,就妄加断定他的命运受杨琪左右。

“如果能再遇见当年的那位高僧便好了。”安隐这无异于白日做梦——

当年那位高僧,谁也不知道他的底细,身份实在值得怀疑。看上去倒是道貌岸然,一派仙风道骨,谁知道他是不是在妖言惑众、存心作怪。

“……说我活不过二十,简直胡扯!”别说是南爷不相信,试问又有谁能坦然的接受这样的诋毁?

南爷如今年十八,历经不少风雨,也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并无性命之忧。

如果那位高僧所说的当真灵验,他岂不是早早要死于非命?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安隐一贯小心,再说谁闲的去拿人性命去开那等玩笑?况且南爷那时尚还年少,从未涉身官场中央,谁又会去加害一名不经世事的少年呢?

谁也不知道在南爷二十岁之前的这一年多里,又会发生什么不测。未雨绸缪、防患未然、小心为上总是好的。

看得出来,南爷很避讳这件事,不想多提,便转移了话题,“你邀我到这里来,要说的并不是这件事吧。”

安隐淡淡一笑,他心知肚明——有关那位高僧的疯言疯语,南爷嘴上说不信,大约也是半信半疑。

既然他不想多说,这话题便到此为止吧。

安隐引南爷至此,的确是另一桩事,就是狗头金。

“有关马蹄金,盛传它形似马蹄,顾名思义才被唤作马蹄金。今日琪琪从溪中捡到的那块,明显比马蹄金大的多,爷,您猜琪琪叫它什么。”说到此处,安隐特意卖了个关子。

“大狗头。”南爷失笑,那丫头还说不让他觊觎眼馋呢,却舍得送给她干爹,要么他怎么会说杨琪对安隐孝顺呢。

仔细想想,那东西还真有几分像狗头。

“狗头金乃稀世之宝,比千两金有过之而无不及。如今千两金下落不明,爷若是能将狗头金献给皇帝,不仅能够将功折罪,就是升迁也不足为奇。”

连日来的忧虑,被安隐三言两句化解,可一股不敢和耻辱感再次填满了南爷的内心。

他拿狗头金换自己的步步高升,不是不可以,可他心里过意不去,无异于买官求荣。

如此这般,他还不如上阵杀敌求换功名!

南爷负着的手握成了拳头,眼中暗涌澎湃,若被他查出是谁在他背后捣鬼,他一律不会放过,绝不容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