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内,阴暗潮湿,刺鼻的霉味在空气中弥漫。屋漏阳光,还能从光线中看到漂浮的粉尘。

杨琪与柳娥抱成一团,柳娥摸到温热粘稠的液体,将手掌放到眼前,一见是鲜血,手不由得颤抖起来,就连心也跟着揪起来。

“琪琪,让我看看你的伤!”

“现在不是关心我的时候!”

杨琪负伤,却无性命之忧,可柳娥不一样。

柳娥早就知道自己的下场会如何,只是大仇未报,又牵连无辜,叫她如何走的安心,就是死也不能瞑目。

她捧着杨琪的脸颊,用湿漉漉的袖子擦拂滚滚而落的眼泪。

她压抑哽咽,热泪盈眶,竭力用模糊的视线在杨琪的轮廓中寻找记忆里那一抹熟悉的影子。

“傻妹妹,这与你无关,你何苦与我一起受累呢?南爷疼你,你去求他放你出去,快快离开这里吧!”她早就看出杨琪在南爷心中的分量不轻,而她不同,求算求饶,横竖也不过一死。与其求生苟活,到还不如留存些骨气,到了九泉之下,也无愧亲人……

杨琪岂会不知她在南爷心中的地位?

正是因为她心知肚明,才抱着柳娥不放,一而再的为她求情。杨琪是想利用自己对南爷的影响,为柳娥讨回一线生机。

好歹念在她的救命恩情,南爷能够宽恕柳娥的罪过。

“我不走……柳姐姐,你怎么这么冲动啊,你到底跟南爷有什么过节,至于你搭上自己的性命么?”杨琪也替她擦去夺眶而出的眼泪。

柳娥有苦难言,她隐忍至今,就是为了等待能够刺杀南爷的时机。

若不是杨琪在后院闹了一出,她也不会轻易就拿到三日摄魂香。势在必行,她岂容错过,没料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事到如今,她也无怨无悔,就算没有杨琪从中阻拦,怕也是没有下手的机会。她偷拿三日摄魂香,早已被向东与安隐察觉了。

柳娥双唇颤抖,眼在流泪心在滴血,她好恨好恨——

揪紧隐隐作痛的心口,柳娥仇视柴房门外烁动的人影,歇斯底里的呐喊:“耶律斜轸杀我全家,连我年幼的妹妹都不放过,我好恨——我恨不得杀了他,再将他扒皮抽筋、千刀万剐!”她的目光一错,落在杨琪脸上,满满的都是疼惜。她呜咽道:“若我妹妹素儿还活着,她有你这般大了……”

杨琪胸口一窒,总觉得事有蹊跷,不顾冒昧,她抓着柳娥细问:“柳姐姐,到底怎么回事?”

柳娥咬牙切齿,痛心疾首,“三年前春上,耶律斜轸到柳村招兵买马,就因我家出不了男丁,他便叫人残忍的杀害了我一家,那时我的妹妹素儿才四岁呀……”

杨琪越听越糊涂,就算南爷再坏,似乎也不是那种蛮不讲理之人。这其中有什么误会不成?

就在杨琪疑虑时,柴房门口传来向东的声音,“三年前,爷在高丽。”

柳娥愣了片刻,然后迅速爬到柴房门口,从门缝里瞪着向东的身影,“你骗人!我有信物为证!就是我妹妹的那个拨浪鼓!”

柳娥被父母卖入青坊,被逼沦落风尘,却一直对家中的妹妹念念不忘。犹记得她们姐妹分离时,那肝肠寸断的场面,柳娥更是至今难忘。前些年,她往家里寄了好些小孩子玩意儿,那只拨浪鼓就是其中之一。

“柳姐姐,你该不会是被谁利用了吧?”杨琪抹去眼泪,心存侥幸,只要解开误会,说不定就有希望。她忙贴到柳娥跟前,“柳姐姐,你在得知家中噩耗是在接近南爷之前还是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