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那么多,他对她,再也找不到以前那种两小无猜的亲密感。他与她之间,不仅隔着楚天舒,不仅隔着夏源河,还隔着自己死得不明不白的父皇。

夏未暖抬起头来,满脸泪水。她听得出他语气中不冷漠与疏离。只是,这是我最后一任性了。原谅我……

“言哥哥……”

慕容言听到这久违的称呼,也是一滞。他也多希望能回到过去,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过去,单纯美好。

但是,现实就是现实。

“有事就说吧。朕有些乏了。”

一向最宠爱她的言哥哥,居然也对她端起了架子。

夏未暖虽然有心理准备,却是感觉无法接受,她感觉自己的心都碎成了渣。

眼尖的她,瞄到桌上那熟悉的脸,那已成为慕容白的元妃的楚天舒的脸,正对着她,笑得欢快。

原来,终是她赢了。她拼尽全力,却拼不过一个已嫁为人妇且早有儿子的女人。

她输了,却……输在哪里呢?她不该是夏家的女儿?

她笑了。笑容凄婉。

“言哥哥,未暖来此,只是核实一事。我父亲说,您不会取消与我的婚约,还会立我为后,对吗?”

慕容言不禁冷笑。夏源河哪来这么大的胆子,朝堂上一直议不和的话题,到了他的嘴上,就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究竟自己是国君,还是他是国君?这时慕容言倒有些感谢任海行了,如果不是他的坚持,或许他就被逼着娶了夏未暖为后。

“你说呢?你相信你的父亲吗?”

夏未暖感觉到他探询的目光,心中再是一痛。言哥哥因为父亲的原因,而迁怒于自己。现在的慕容言,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宠爱自己,无条件满足自己一切要求的慕容言了。

那么,自己又何必,痴痴地念想着呢?还不如,死得明明白白。

“言哥哥,你还再想着楚天舒那个女人?”

一听此言,慕容言整个人都冷了下来。他不言语,只是又手交叉握着,抵在下巴,眼睛盯着桌上的楚天舒,一动不动。

“言哥哥还在怪我,明知言哥哥要保护楚天舒的情况下,放手让慕容白把楚天舒带走?”

慕容言闭上眼睛。如果楚天舒能让自己顺利地养在别院,不见慕容白,或许……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只是,有些事,是不是早就已经注定好?比如说,她是如此轻易地,就对慕容白死心塌地。

“所以,言哥哥,你早就厌恶我了,对吗?在楚天舒离开你的同时,你对我,就开始厌恶了,对吗?”

“言哥哥根本不愿意娶我,只是因为父亲逼迫,所以言哥哥就算娶了我,也是被逼无奈?”

“言哥哥还把先帝的死,全归在我一个人的身上?”

“言哥哥,认为我已是不洁之身,所以不可能会娶我?”

夏未暖一句又一句地,把慕容言心中的伤疤一个又一个地揭开。慕容言咬住嘴唇,心如绞痛。

夏未暖看到慕容言不但没有任何否认的意思,甚至不愿意抬头看一眼自己,却是笑了。“你知道吗,言哥哥,你这样做,是对的。因为……我的身子,给了先帝。先帝,的确是我,活活捂死的。”

慕容言迟疑地抬起头来,夏未暖来求见自己,却是说出这一堆对自己不利的话,是何用意?

只是那一抬头,慕容言便惊住了。

夏未暖手中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看到慕容言的眼睛终于看向自己,夏未暖满意地笑了。接着,她迅速地将手中的匕首,直接插入心脏,手起刀没,血溅当场。

“未暖!”慕容言大叫一声,冲了上去,抱住她,试图捂住不断往外冒血的胸口,却是徒劳。

随身的太监听到异声,进来一看也吓得不轻,赶紧差人叫太医。

“未暖,未暖!”慕容言不知所措,虽然他此刻对夏未暖除了厌恶没有其他,但他仍然没有想到,夏未暖会以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言……哥哥……”夏未暖脸色已苍白,脸上却是再满足不过的笑容。“未暖……不……悔……”

像是拼尽力气说完最后一句话,夏未暖的手就无力地垂了下来,眼神慢慢散涣。

慕容言无力地放开了夏未暖,任她就这样躺在了地上。

大朵大朵的血花染在地毯上,闪着诡异的光。

直到太医赶来,太监把他扶着坐好,他仍然没有反应过来。

夏未暖临死之前所说的“不悔”,是对什么不悔?不悔放了楚天舒?不悔牺牲自己救了夏家?亦或,不悔此生对自己的错爱?

慕容言不知道。

他只知道,临死之前的夏未暖,身体很轻很轻,轻得就像是她**岁的时候,他能轻易地把她抱起,不停地旋转,旋转,旋转,只到两个人倒在草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