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时分,众人才散去,风三娘斜倚在窗前,看那对夫妇笨拙的赶着从店中借的马车,摇摇晃晃的出没于街市上的各家店铺,他们买了被褥、油盐、茶叶、泥瓦和两筐木炭,在这个什么都异样昂贵的地方,那锭金子想必已经用尽了吧!

令风三娘奇怪的是,那男子最终走进了一家珠宝铺,那家铺子除了往来的巨贾几乎无人光顾,他在里面呆的时间不久,很快他便拈着一支珠钗走了出来,相隔得太远,风三娘看不清那珠钗的款式,仅凭直觉,她便知道那是店中最便宜的珠钗,饶是如此,也是他们二人一月的饷银。

看男子小心翼翼的将珠钗插进妻子的发间,他面上的笑容异样的温暖,那女子伸手摸了摸那幼幼的珠钗,面上浮出淡淡的笑,随后她为丈夫拉紧了棉袍,那辆马车便摇摇晃晃的离开了长街。

放下窗帘,风三娘突然笑了,她觉得自己早已忘记了什么是真心的笑,可是今日,她却笑得流出了眼泪,感动吗?为了这对贫贱的夫妇,他们过得这般的幸福,真真的令人感动啊!

“老板,”潋剑算好帐目,将帐本交给风三娘,“今日下午我要出城。”

垂首查看帐目的风三娘一惊,从二年前开始,潋剑从不曾离开城门半步,难道是霍风舞召他?好奇的仰首,潋剑冰冷的脸没有一丝神情,“孔雀的屋顶破了,他眼盲不便,我午间要帮他们修补屋顶。”

默默的垂下首,原来他叫孔雀,很奇怪的名字,“好。你去吧,不准动店内的一分一毫,那女子的名字你知道吗?”

“孤叶,”潋剑的声音很冷,他似乎并不在意风三娘的警告,“昨夜剩了很多的肉,是否可以带给他们?”

“什么时候你有了这般的怜悯之心?”风三娘禁不住冷笑了,“好吧!反正剩下的肉都要扔掉,你拿走更好。”

待潋剑提着油纸包走出店门,风三娘才放下手中的笔。孔雀!这名字显示他并非此地之人,算了,自己真真的是疯了。为何总是想着那对夫妇,难道因为他们的来历不明?或者是因为孔雀倾国倾城的容颜呢?

到达城外时,一切都已准备就绪,潋剑将孔雀备下的厚木板一层一层的铺在屋顶,然后再搭上藤条编就的厚垫。铺上瓦片,抹上泥浆,直忙到傍晚,才将屋顶的那个洞修补完成。

坐在火炉旁,潋剑只觉惬意,孤叶将那些余下的肉抹上蜂蜜在火上烤热。清香扑鼻,喝着粗劣的酒,潋剑注视着那条四脚蛇欢快的在木桌上跑来跑去。他不时拖着一颗和他的体形相较显得特别硕大的果子,让孤叶清洗干净,裹上糖霜,放进小泥缸里腌制。

似乎很久以来,自己都未享受过这般的宁静。潋剑皱眉咽下最后一块肉,“我该走了。马车我赶回店中,明日可别迟了。”

走了很远,还能感到那对夫妇站在院门旁,他们一定很寂寞吧!独自住在这树林之中,潋剑仰颈饮了一口冷酒,却惊讶的发现霍风舞的随从打马进了树林,他拉住马,要回去吗?不,在这里,没有人能够与霍风舞抗衡,自己还是少管闲事为妙。

掩上院门,却听见急促的马蹄声,孔雀轻声的叹息,“孤叶,去拿一缸腌好的蜜饯。”

霍风舞的随从果真是为了蜜饯而来,捏着那锭金子,孤叶显得很兴奋,“孔雀,如果我们继续……。”

“傻瓜,”孔雀示意火儿将所有的果子捣碎,“霍风舞用了两锭金子买走了所有的蜜饯,他的用意很明显,他不希望这里还有人能吃到这些蜜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