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岩若认识苏岚的那一年,十四岁。

可见到她的那一刻,他感到了莫名的熟悉。那一刹那,他从那张尚带着稚气的脸上,读到了另一个人的美丽。

在那一刻,他预感,自己这一生,将与她,结下不解之缘。

只是他不曾想到的是,她竟然会是他此后不长的人生里,最沉重的一抹眷恋,直到人生的最后一刻。

可是,若时光倒流,重回那一刻,即便知道,若干年后,他将爱她远远超于爱这世间的人或事物。

他仍旧会选择,松开她的手。

因为那一年的长街灯火,很美。

而遇上命里的那个人,也很美。

但人间的美丽,哪里能都归属于同一个人。于是,不如从开始,便相负。这样,尚能有个理由,纠缠这一生。

*

这一年,是苏岚在高州过得,第三个年。此时风起云涌,此时,冬日寒冷。

独坐在屋中的苏岚,穿着一身灰蓝色的袍子。室内的银丝碳燃的很足,将室内熏得暖如春日。

“主子,家主昨晚给您送了贺年酒。”郦远提着壶酒,从外头走了进来,周身裹挟着外头的寒意,一进了这温暖的室内,即使苏岚背对着他,也叫苏岚感觉到了他的存在,“我给您放在屋里了。”

“郦远,你自个喝了就是。”苏岚却也没有回头,只是叹了口气。

“家主的酒,属下不敢喝。”郦远笑着说,“主子,您自个在外,家主那里是您的助力,您少不了要借力,那就得领情。”

“自然。”苏岚神色依旧淡漠,似乎说的是和自己无关的事,“虽然三天前爷爷刚写了封信,臭骂了我一顿,我也得尊老不是吗?”

“或许,老爷子,有自个儿的成算,您也知道,他最不喜欢您站队,可您偏偏大张旗鼓地站队。老爷子还不是因为这个,恼了您。这几年来,除了这事,老爷子哪跟您红过脸?”

“你可是我的护卫。“苏岚瞧着郦远的眼神,倒是带了几分冷意,还未待郦远回话,便又补上了一句,“我出去一趟,有什么拜年的,你便给我挡了。”

苏岚说完便站起身,走了出去,将仍提着酒,怔楞在远处的郦远,一个人扔在了这温暖的内室里头。

从后门,过三街,白雪上覆盖着红色的爆竹纸,白的红的混在一起,衬着几乎没有人的街道,一片寂寥。

苏岚走到木制匾额下,看到那小楼二楼的一扇窗户缓缓地关上,便慢慢地走进这酒楼。酒楼也格外冷清,掌柜安静地算着帐,似乎没看见她一般。

“冷吧。”她刚推开门,背对着她站着的人就笑着说,“我看你脸冻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