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什么?”

“父亲说,想要搬回同州来住。”

本来父亲和母亲之前就已经打算要搬回来了,但是因为他们要设这个计来引詹濮沉上钩,苏洛宁就劝了自己的父亲把回乡的时间往后推了推。

苏老爷子听了之后,面上讶异之色尽显,之后亦是十分感慨地道:“想当年,你父亲为了离开这里,搬去京城,可没少跟我吵,我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有想着再搬回来的那一天。”

不过,儿子能搬回来住,苏老爷子心里也是很高兴的,虽然自己这个儿子没少气自己,但是人老了,总是希望能有亲人在身边陪着的。

在同州呆了几日之后,苏洛宁和司空澈终于启程回京。

而彼时,两国和亲的事情已经商量得差不多了,就等着下毒的事情有一个结论了。

“詹濮沉的尸体虽然运过来了,但是他的那些属下们都不肯承认下毒的事情。”

司空澈回来之后,司空隽终于得以松了一口气,这段日子自己每天处理政事,早出晚归的,有的时候一天到晚也跟夏儿说不上几句话,那丫头虽然嘴上说,心里闹别扭呢。

“都到了这种时候还不肯承认?”

“也不是不肯吧,可能是他们真的不知道,毕竟詹濮沉也不会什么话都跟他们说。”

“不是有一个他最信任的属下,叫……什么来着?”

司空澈对他的印象挺深的,詹濮沉死的时候,他在场所有的属下之中,数那个人最难过,他跟詹濮沉的关系应该很密切。

“叫魏良。”司空隽接口道。

“对,是叫魏良。”

“他对自己的主子很忠心,什么话都不肯说。”

“算了,他开不开口也无所谓,反正乾风国皇帝那边心里也很清楚,毒根本不可能是我们故意下了,拿詹濮沉给他们一个交代也就够了,至于证词什么的,他们也不会在乎。”

司空隽闻言微微点了点头,也是这个道理,其实从他们的嘴里问不问得出什么,已经不是很重要了。

两人正在这里商量着,外面的太监禀报道:“皇上,明朗少将军求见。”

“让他进来。”

片刻之后,赵明朗走进了御书房,手里还拿着东西,是一封信。

“隽,你前几日不是跟我说詹濮沉的那个手下不肯开口吗?那个人是叫魏良对吧?”

司空隽点头,“是啊,是叫魏良,我正跟皇上说这件事呢。”

他不知道赵明朗为什么要这样问,但是他既然这样问了,一定是有他的理由的。

“你们看看这封信。”赵明朗把信递给司空澈。

司空澈看完之后,又是递给了司空隽。

“怎么样?太出乎意料了对吧,我们之前还都以为……”

司空澈明白赵明朗的意思,此时他抬眸看向司空隽,淡淡道:“我想,这下,那个魏良是有可能会开口了。”

……

次日,司空隽和赵明朗一起去了大牢,他们二人径直去见了魏良。那魏良以为他们二人还是问自己的证词的,一看到他们二人就冷声道:“无论你们再怎么问我,我都是不会说的,你们不用白费功夫了。”

自己从小就跟在主上身边,而自己的这条命就是前任庄主和庄主夫人救下来的,自己是绝对不会背叛主上的,他们尽管对自己严刑拷打,但凡自己有一点动摇,自己就不算是度和山庄的人!

而此时只见得赵明朗把手中的信递给了魏良,“这封信是在度和山庄一间屋子的床板下找到的,如果我没猜错那屋子应该就是你的房间。”

魏良闻言面上不由露出惊讶而又怀疑的神色,在自己的房间里找到的?还是在床板下面?自己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床板下面还压着一封信啊。

魏良将信将疑地伸手接过赵明朗递过来的信,目光在司空隽和赵明朗的身上扫过一遍,这才从信封里拿出了里面的信来看。

随着一行一行地看下去,魏良的表情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而他捏着那信纸的手也开始慢慢颤抖了起来。

“我听说,在詹濮沉临死之前,他的弟弟齐康浩还在问他,华阳派齐掌门的亲生儿子究竟是怎么死的,他说是被杀死的,对吧?看了这封信之后,我相信你现在应该也已经明白了,他说了谎,那个孩子根本就没死,他就一直呆在度和山庄之中,那个孩子就是你。”

信上的内容,赵明朗、司空隽他们都已经看过了,这封信是魏良的亲生母亲写的,她的亲生母亲就是度和山庄的人,当初她嫁给华阳派的齐掌门也是被度和山庄给安排的。

而当时魏良的亲生母亲跟度和山庄的夫人正好在差不多的时间都怀孕了,度和山庄的庄主和夫人就萌生了要把自己的孩子送去华阳派的念头。

之后,魏良的亲生母亲按照他们之前商量好的,在即将临盆之际,故意跟齐掌门发生争吵,然后负气出走,就在这过程当中,他们成功把孩子给交换了。

两位夫人都生下了男孩儿,但是这两个男孩儿的命运却是大不相同,度和山庄庄主夫人生下的孩子,也就是齐康浩被送到了华阳派做少主子,而华阳派的夫人生下的孩子魏良,则被留在了度和山庄做了詹濮沉的随身侍卫。

而度和山庄庄主夫人在决定换孩子之后,就对外宣称自己摔倒小产了,所以所有人都以为她怀的第二个孩子根本就没有生下来,自然也不会有人去怀疑齐康浩和魏良的身份。

当时赵明朗看完这封信之后,心中只觉得可怕,度和山庄对他们庄内的人究竟洗脑到何种程度,才会让一个孩子的亲生母亲放弃门派少主子的位置而做一个听人差遣的下人,甚至放弃跟自己孩子相处的机会。

不过,后来又是一想,其实这魏良的母亲应该也有些纠结吧,不然就不会在自己亲生儿子的床板下面藏上这样一封信,这完全就是要交给上天决定的意思了。如果不是他们对整个度和山庄仔仔细细地搜查的话,魏良也不知道到什么时候才会发现这封信,从而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

魏良此时已然浑身无力地在石床上坐了下来,愤慨、不甘、伤心、失望……这些情绪轮番在魏良的心中翻滚,那双手颤抖得连手中的信都拿不稳,那信纸轻然飘落在地上。

赵明朗弯腰拾起地上的信纸,然后看向司空隽道:“我先出去了。”

司空隽闻言点头,他知道这个时候赵明朗肯定是要去找隔壁的齐康浩了,这件事也的确是应该让他知道。

赵明朗离开之后,司空隽看着魏良,开口问道:“怎么样?你现在还是不想说吗?关于你的主子……”司空隽刻意在这里陡然停下,顿了片刻之后,才继续道:“关于詹濮沉的事情。”

良久之后,魏良终于抬起头来看向司空隽,“好,我说。”

他不敢相信这么多年自己都在做什么,还以为前任庄主和庄主夫人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还以为自己是无家可归的孤儿,是被他们好心给收养的,结果却是这样。他们为了让自己的儿子一辈子过得无忧无虑,就可以夺走自己少主子的身份,给他们做牛做马?难道他们对自己就没有一点愧疚吗?

让魏良最伤心的还是詹濮沉,自己从小就跟在詹濮沉的身边,自己对他忠心耿耿,可是他明明知道自己才是华阳派齐掌门的亲生儿子,在齐康浩那般问他的时候、在他明知道齐康浩的身份已然彻底暴露的时候,却还不肯说出真相!这意思是不是,就算他的亲弟弟再做不成华阳派的少主子了,他也不会让自己认祖归宗,恢复身份?

他对自己当真就这么无情,即便是要死了,还是不肯让自己恢复自己本来的身份?

既然如此,那自己还死命地护着他做什么?这么多年,自己对他忠心耿耿,可是他却只是把自己当做一条听话的狗罢了。

算了吧,那就把所有该说的都说出来吧。

而这厢,赵明朗已经拿着那封信来到了齐康浩的牢房之中,齐康浩见赵明朗进来,只是微微抬眸看了他一眼,便是继续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睡觉。

其实,他哪里能睡得着呢?一闭上眼睛就全是哥哥死在自己怀里时候的样子,虽然他知道自己哥哥的死并不能怪别人,但是对于赵明朗他们,他还是无法做到心无芥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