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牛车之上被钟离眜护卫团团围住,往远处送去的萧何,面上保持着镇定,心里却极度的意外和不解,他不明白,那个不喜读书,只愿成为‘万人敌’的项籍,什么时候如此重视书籍起来!

随后想起,项籍身边还有老贼范增的存在,也就变得释然起来,这主意八成出自范增之手……

这场从下午开始的战争影响范围很大,咸阳城也暗波涌动。

咸阳城内,被刘老三从官带着一些人看守着的一处高大宅院之内,一个穿黑衣,带黑纱高冠,穿着高齿木屐,腰间悬剑,面白无须的男子,脚步显得有些匆忙。

他走宅院中最为尊贵的一个院落,敲开一个房间,进去之后,对着一个大约三四十岁的,身上有着一股雍容贵气的男子行礼之后悄声道:

“王,沛公今日一早前去鸿门,未曾回还,午后项籍兵马倾巢而动,至霸上,口中称沛公刺杀项籍而被诛杀,要拿同谋者,随后便战做一团。

他两方此时相斗,正是我等行事最佳时机,左子,匡信等人已经暗暗聚集起手下兵丁奴仆,也有五六百之众,只待王一声令下,就可出动!

连夜出咸阳,赶往巴蜀之地!”

宦官韩谈小声说着,难掩兴奋之色,在他看来这可是绝佳时机,做的好了,秦室不仅能够逃出生天,还能再立宗庙,隐忍之下,一窥天下也不是不可!

毕竟巴蜀之地,被秦氏经营多年,已有根基,最为难得的是,巴蜀之地有天险可守,只要烧掉栈道,再将几处要紧之地守住,就自成洞天……

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最先为此谋划的秦王子婴闻言并没有他预料之中的欣喜,反而是沉默了半晌,随后摇头道:“不可,今番若走,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这个在两个月前,和秦王子婴两个儿子一起联手将朝堂之上指鹿为马、害扶苏、杀胡亥的赵高给弄死的宦官,当时就愣在了原地,显然是没有想到,秦王子婴居然会做出如此决定。

愣了一会儿有些焦急的开口劝慰道:“项籍非沛公,曾与王有约,誓不斩杀王上,损我秦国王室。

况项籍此人最为残暴,深恨我秦人,一夜之间坑杀我秦国二十万降卒,如今沛公身死,此人不日就要前往都城,王上此时不走,只恐会遭毒手啊!”

秦王子婴似有意动,但想了一下还是摇头拒绝道:“不可,项籍虽然残暴,但吾观其今日行事,似有大志之人。

刘项冲突,本在吾预料之内,但先前以为,沛公能够全身而退,将项籍玩弄于股掌之间,未成想,不过半日,就已身死,项籍兵马随之而动。

项籍果决,可见一斑!

吾闻听,怀王曾与诸人有言,先入关者王之,沛公先入关,而项籍杀之,何也?欲为关中王也!

既有意图谋关中,为后事计,就不可不善待吾秦室,否则项籍虽强,却也难抵秦人积怨!

吾从之,方可徐图后事,吾今夜走之,必为其所擒,纵然能以身免,但沦为被俘之人,又怎能如抵迎其入咸阳所得丰厚?谨小慎微对待,待其麻痹之后,再行其它,岂不稳妥?”

说完见韩谈还有些犹豫,就加重了一些语气说道:

“你快些告知左子、匡信等人,让他们遣散奴仆,万不可轻举妄动,一个疏忽,就会将仅有的力量,彻底断送……”

韩谈领命而去,只是多少有些觉得子婴所言,未免有些不切实际……

子婴不愧是在内外交困之下,施展霹雳手段之弄死不可一世的赵高,夷其三族、重振朝纲之人,在极少的信息下居然很快就理出了一条路出来,而且是对于目前的他来说,最有利的一条路。

他所料不差,以范增的老谋深算,怎么可能会不防他这个秦国的末代王者?

在咸阳城的几个城门附近,都有悄然而至埋伏起来的兵卒,只要发现有异动,一刻就会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