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来人对于紫苏的话置若罔闻,自顾自握起若鵷的手,半跪在床边,带着不确定,轻唤了声。

感觉手上的温度变得温热,手感也变得厚实,若鵷心中莫名心安,情绪也渐渐平缓下来,只是腹中的疼痛仍是让她难过不已。

“疼,疼,啊……疼,疼……要你……”若鵷口中胡乱地喊着,已不知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中间更是厥过去好几次。

十三阿哥听得心下酸窒,可见若鵷一次次昏过去,却早已把那些抛在脑后,只紧紧握着若鵷的手,目不转睛。

熬了大半夜,孩子终于在第二日凌晨生出来了,啼哭声一响,若鵷便觉得身上轻松了不少,未有任何言语动作,哪怕表情也没有一个,便昏了过去。房门外,十三阿哥霎时顿住步子,直勾勾盯着房门,恨不能将房门盯出个洞来。

紫苏忙接过云澈手里的孩子,抱去清洗,云澈则抢救着若鵷,屋中虽然忙乱,却因着十三阿哥的到来,各人都好似有了主心骨。

若鵷再醒来时,屋里燃着蜡烛,她睁眼都有些困难,也不知自己昏睡了几日,下意识的,若鵷抚上小腹,已然一片平坦。若鵷方一有动作,趴在若鵷床边的十三阿哥便惊醒了。

四目交接,两人竟都是有些怔愣。

“胤……”方一开口,若鵷才发觉自己嗓子干哑得竟是发不出声响来。

十三阿哥见状,忙倒了杯水来喂若鵷喝下,若鵷这才舒服了些,可脑子清醒过来,她又不知道要说什么。瞧见十三阿哥一身狼狈,脸上竟是冒出了青胡茬,也不知他是折腾了多许久,心下又酸涩不已。

“你怎么来了?”话一出口,若鵷竟不知怎的落下泪来。

十三阿哥见状,忙搁下杯子,一手扶着若鵷的背,一手慌乱地替若鵷擦着眼泪,道:“玉儿不哭,你受委屈了,不哭了。”

十三阿哥替四贝勒说了几句话,又忙不迭安慰若鵷,可他不安慰倒好,他一开口,若鵷的泪反而更加止不住。人便是这样,独自撑着时,多难也就那么过去了,可若有人安慰有人心疼,哪怕只一句窝心的话,都可以将心里头的委屈给勾出来。

十三阿哥擦了半晌见不奏效,忽地住了手,一把将若鵷搂在怀里。若鵷在十三阿哥怀里轻颤着,她害怕,她真的害怕。她还是张若鵷时,她也曾想过有一天,披着白纱,嫁做人妇,有个家庭,生个宝宝。也曾想过生产时,是在明亮的医院里,有医生护士,有家人围在身旁,最重要的,是有他,他们一同听见宝宝呱呱坠地,她可以靠在他的怀里一起享受初为人父人母的幸福。可如今,在这样一个人生地不熟又荒凉的小地方,最落后的接生方式,她甚至是在“逃难”,就这样生下了一个可能都无法被承认的孩子。

若鵷本是大病初愈,又赶上生产,身子已是极度虚弱,虽然躺了好几日,方才一阵激动,体力却也不支了。感到自己怀中的身体渐渐瘫软,十三阿哥复将若鵷扶倒在床上。

恰此时,紫苏叩门进来,手里还端着饭菜,见若鵷醒了,忙快步上前,惊喜道:“格格,您可醒了!您不知道,十三爷这几日一步也不敢离开您的床边,眼都不敢眨一下,如今可好了,您总算醒了。格格想吃些什么?奴婢去给您预备。”

“你好几日没阖眼了吗?去歇会吧。”若鵷推了推十三阿哥道。

“我不累,我想陪着你。”十三阿哥紧紧抓着若鵷的手不肯松开。

“格格,当日您生产的时候,奴婢见十三爷来了,吓了奴婢一跳。当时十三爷也不知赶了多长时候的路,身上都是尘土,直直就走到您床边,擦都不擦一下,就直勾勾地守着格格。格格生下小主子昏过去,十三爷也一直守在格格身边,奴婢怎么劝都不肯去歇会。”紫苏道。

“你从京城赶来的?”若鵷问道。

“本是追着你们的路线,可谁知直到塞上了,也没瞧见你的影子,派人打探了才知,你们竟是绕道了。我也不知你是出了什么事情,又连忙赶到这里来,还好我赶上了。”十三阿哥似是松了好大一口气,才道,“等你身子再养养,跟我回京,会没事的。”

“这事回头再说,你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然后好好儿睡一觉吧,我就在这里,又跑不了,放心吧。”若鵷催促道。

十三阿哥面露不愿,终是被若鵷说动,不情不愿地走了。

“紫苏,孩子呢?”若鵷焦急道,这才七个多月大,也不知孩子有没有什么不足之症。

紫苏笑盈盈地上前道:“格格,小格格在隔壁呢,这几日一直是云澈在照顾小格格。格格放心,云澈的医术自是能将小格格调理得健健康康的。”

闻言,若鵷的心才算放了下来,道:“把孩子抱来我瞧瞧。”

紫苏应着出了门,不多会和云澈一起回来,云澈三两步上前,跪倒在若鵷的床前,竟是哭了起来,口中嘤嘤道:“格格您总算醒了,吓死奴婢了,格格……”

云澈到底是孩子气些,若鵷笑笑,摸了摸云澈的头道:“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儿的?有云澈在,我又怎么会出事呢?”

“好了,快把你的眼泪擦擦吧,格格还等着见小主子呢!”紫苏笑着上前,将襁褓放在若鵷枕边。

若鵷侧身,将上身支起来,瞧着自己眼前正酣睡的婴儿,手指有些迟疑地抚上婴儿的小脸,真神奇啊,这个就是自己的孩子吗?她居然有了宝宝,她和胤禛的宝宝?若鵷瞧着熟睡中的婴儿,唇边一直噙着淡淡的笑意。

不知何时十三阿哥进了屋,坐到若鵷床边。

“你来了。”见十三阿哥进来,若鵷抬头,笑着唤他,不等十三阿哥回答,复低下头端详襁褓中的婴儿。这么小的孩子,她是看不出眉眼的,不知道是像自己多些,还是像他多些。

“时候不早了,让云澈把孩子抱下去,睡吧。”十三阿哥也是第一次见到孩子,之前若鵷昏迷,他哪里还顾得上看眼孩子。

“你说,她长得像谁?”若鵷却不回他的话,自顾自问道。

“自然是像十三爷和格格!”不等十三阿哥答话,云澈笑嘻嘻道。

若鵷瞧了云澈一眼没说什么,十三阿哥仔细瞧了瞧孩子,道:“这眉毛和小嘴倒是像你,脸型也随你,尖尖的小下巴,以后也是个美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