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灵阿他们几个屏气出了书房。

待几人走远,十弟再按捺不住,道:“八哥,你最近是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我把折子推到桌案一边,扯了张宣纸提笔运字,可一首《西湖梅》,我来来回回地却连第一句也写不下去。

“怎么了?”十弟复问了一句,扯过张八仙凳,坐在了我下手,“八哥,难不成你近来都没发觉自个有什么不对劲?”

“有何不妥?”我反问,伸手又去扯宣纸,不想力度大了些,竟是将宣纸扯裂开。

见状,我索性撂了笔。

“你近日来颇为烦躁,方才竟是连揆叙也给斥责了,可是出了什么事情?”十弟说话向来直来直去,平日里这时候,九弟总会出言劝阻。

我不语。

九弟见了,如往常般开了口,却不是拦着十弟,而是同我道:“八哥,老十都能觉察到,你……”

我表现得竟有如此明显?我抬了抬眼,望向九弟,九弟没有动作,可是他的眼神已经告诉了我答案。

我叹口气,道:“九弟、十弟提点的是,我最近是躁了些,九弟、十弟多担待。”随即,我长长舒了一口气,心里的烦闷却有增无减。

送走九弟、十弟,我坐回桌前,从手边的《王文公文集》里取出一张便笺,上头的字写得随意潦草,又带着几分张扬,我甚至能想象得到写字之人当时颇有些得意的神情。

“爷在想什么,笑得这么开心?”明全在一旁道。

我笑了吗?

我下意识地摸摸脸,随即瞧见一旁明全强压着笑。只是想到了她每每做了得意之事,所不禁流露出的小狐狸一般的狡黠模样,上次去小厨房偷吃时是,前段日子和屋里头的丫头们鼓捣出各种小点心时是,她写下这首《西湖梅》的时候也是吧。

说来好笑,这偌大的贝勒府都是我的,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笔一纸,任我取用,可是,从她屋里头拿点东西,我竟要用做偷儿的那一手。昨儿明全瞧着我从她的桌上顺了这张便笺回来,彼时我虽是面上无异,竟莫名有了些心虚。想想又好笑,初遇时,便顺过她的东西,难不成自个碰到她,便养成了这么个习惯?

我挥挥手,将明全撵出了书房,明全跟随我多年,比旁的下人亲近得多,不是没听过他的调侃,比这更甚的也有。只是事关竹箢,下意识地就是不愿有别人分享,哪怕是心腹如明全,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