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凤一头扑到罗玄怀里,似好久不见,低低唤道:“师父。”

罗玄拍拍她的后背,然后柔声道:“你在这里多久了?”

小凤眨眨眼睛,撅着嘴巴,委屈道:“我还以为离开那个地方,马上就会开阳山呢,没想到被一阵阴风吹到了这个地方,我都在这里转悠两天了,找不着出路。远远的看见一个人,就奔了过来,没料到竟是师父。”

她抬起头来,仰望着这个男人,低声道:“师父,能见到你,真好。”

罗玄微微一笑,不做回答。

小凤看看脚边的竹篮,有些惊讶的看了罗玄一眼。

罗玄点点头:“走,咱们上去,看看是哪位好客的主人邀请咱们。”

小凤听话的‘嗯’了一声,便和罗玄并肩坐了上去。

罗玄见小凤坐定之后,伸出修长的手指拉着竹索,用力摇了几下。

只觉篮子晃动,登时向峰顶升了上去。二人就如凭虚御风、腾云驾雾一般,心中空荡荡的甚不好受。篮到峰腰,小凤向下一望,只见山下众人已缩成了小点,原来这山峰远望似不甚高,其实壁立千仞,却是非同小可,小凤只感头晕目眩,当即闭眼,不敢再看。

约莫一盏茶时分,篮子升到了峰顶。罗玄跨出竹篮,扶小凤出来。只见山峰旁好大三个绞盘,互以竹索牵连,三盘互绞,升降竹篮,十余名壮汉扳动三个绞盘,又将篮子放了下去。

罗玄和小凤看了对视一眼,都露出疑惑之色,心想莫非下面还有人不成?

只见绞盘旁站了两名灰衣男子,他们见了罗玄小凤二人并不理睬,仿佛这二人是无关紧要的人一样。

小凤看了更加恼怒,心里暗怪他们无礼。

罗玄瞧见小凤的神色,忙轻轻伸出手去,拉一拉她的袖子,示意她谨慎,小凤这才收了神色,默然不语。

他们二人便站立一旁,窃窃私语,端的亲昵。

忽见那绞盘又转了起来,罗玄心知这是又有人上来了,他见竹篮吊到山腰,便探头下望,要瞧来的是哪一位‘英雄’。初时但见篮中黑黝黝的几堆东西,似乎并非人形,待吊到临近,见是几只箱笼,另有些花盆、香炉之属,把吊篮装得满满的没一点空隙。

还不等罗玄想明白到底是什么事,便见那吊篮又送了下去。

不一会又上来了,这次吊上来的是三个女人。两个四十来岁,都是仆妇打扮。另一个十五六岁年纪,圆圆的一双大眼,左颊上有个酒窝儿,看模样是个丫鬟。

这小丫鬟看了其中的灰衣人一眼,笑道:“想必你就是那于三了?早听人说你的脖子长,果然很长。”她声音清脆,语速极快,很是快人快语。

于三生平最不喜欢别人说他头颈,但见她满脸笑容,倒也生不出气,只得笑着点了点头。

那丫鬟道:“我叫琴儿。她是周奶妈,小姐吃她奶长大的。这位是韩婶子,小姐就爱吃她烧的菜,你快放吊篮去接小姐上来。”于三待要询问是谁家的小姐,琴儿却叽叽咯咯的说个不停,一面在篮中搬出鸟笼、狸猫、鹦鹉架、兰花瓶等许许多多又古怪又琐碎的物事,手中忙着,嘴里也不闲着,说道:“这山峰真高,唉,山顶上没什么花儿草儿,我想小姐一定不喜欢。于大哥,你整人在这里住,不气闷吗?”

于三问不出头脑,只得认命的放下竹篮。

这时那小丫鬟又继续噼里啪啦道:“你猜猜看,怎么我一见就知你是于大哥,你却连我家小姐姓什么也不知道呢?我若是不说我叫琴儿,担保你猜上一千年,也猜不到我叫什么。啊,别乱跑,小心小姐生气。”于三一呆,却见她俯身抱起一只小猫,原来她最后几句话是跟猫儿说的。

于三帮她把吊篮中的物事取了出来。琴儿说道:“啊唷,你别弄乱了!这箱子里全是小姐的书,这样倒过来,书就乱啦。唉,唉,不行。这兰花闻不得男人气。小姐说兰花是最清雅,男人家走近去,它当晚就要谢了。”

于三忙将手中捧着的一小盆兰花放下,猛听得背后一人吟道:“欲取鸣琴弹,恨无知音赏。”声音甚是怪异。

他吓了一跳,急忙回头,双掌横胸,摆了迎敌的架式,却见吟诗的是架上那头白鹦鹉。他又好气又好笑,命人放吊篮接小姐上来。那奶妈却说要先开箱子,取块皮裘在篮中垫好,免得小姐嫌篮底硬了,坐得不舒服。她慢吞的取钥匙,开箱子,又跟韩婶子商量该垫银狐的还是水貂的,于三再也忍不住,跑了。

小凤在旁边看的暗暗好笑,不由在罗玄耳边低语道:“这大小姐好大的架子。”

罗玄只觉耳边温热,一股馨香扑鼻而来,不由轻轻道:“比你这个开阳山山主如何?”他满眼的戏谑之意。

小凤从不曾和他玩笑,如今得他调笑,心里又羞又恼。

正在这时,那吊篮上来了,只见一个黄衣少女笑吟吟的站在吊篮里,肤光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在各人脸上转了几转。这少女容貌秀丽之极,当真如明珠生晕、美玉莹光,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