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冰清在灵堂里面对着众人的围攻,嫣然一笑:“南华先生说要看孟天九的意思,那么这就是孟公子的意思了,真是对不起——”

南华小青站在南华枫的身边,心中大惑不解,不知道父亲为什么全身僵硬。疑惑方生,她眼前忽地光芒大盛,一道灿烂至极的剑光横扫而至,势如怒海狂涛,把南华家的六个人一起卷了进去。

这六个人中,除了南华枫父女,还有寄居在南华家,正在追求南华小青的“铁胆屠龙”濮阳白,旁支子弟中最出色的“南华三小” ——南华小天,南华小睫和南华小杰。

但无论实力如何,他们都只有一种感觉,感觉对方的剑意浩然霸道,莫可抵御。

罗冰清立意要杀南华枫,连一丝一毫手下留情的意图都没有,抬手就用出了小凤教给她的君王剑势。南华枫被剑势所慑,直至杀意临身方悚然惊觉,想反击却为时已晚。他垂名宇内,尚不至于一招未交就伤在剑下,立即水袖翻飞,似水柔劲涌出,拂向鱼肠剑的剑身。

双方法力一绞,南华枫双袖倒卷回去,眼睁睁看着剑锋擦身而过,刺向身旁的女儿和弟子。

剑雨暴起,悠长的剑啸席卷了整个灵堂,瞬间带出数声惨叫。

璀璨的光点中,南华小青和南华小睫云鬓散乱,花容失色,踉跄着跌飞出去。南华小青轻纱织成的双袖已片片粉碎,神色狼狈至极。

剩下的三人紧跟她们之后摔出剑雨,重重落在地上,竟是无法起身。南华小天胸口中剑,南华小杰喉头多了一条血痕,濮阳白实力最强,受的伤也最可怕,由胸至腹开了一道血口。

这三个人已经完了,当初小凤教‘女儿’剑术时,讲究绝不留手,一击致命,所以现在罗冰清以长剑轻轻一触,无孔不入的剑气自会侵入对手丹田气海,将经脉震得寸寸断绝。由于他们已经失去再战的能力,偏偏她又要应对南华枫,并未追杀至死,但他们此生再也没有修炼的可能。

剑啸绵延不绝,南华枫高瘦的身子在剑光中舞动旋转,越旋越快。光雨仿佛是从他身上飞旋而出,气浪层叠而起,节奏如江河奔涌,又如潮起潮落,场面带着无尽的杀意,却异常好看。

南华枫不愧至尊城里数得着的人物,到了如今他还保持着从容不迫的态度,但他始终无法摆脱剑势加诸于精神上的影响,终究不能以一人之力,冲破澎湃如大海的剑气。

稍有些眼光的人便可看出,在场的人中,没有人能够在单打独斗的局面下胜过这柄剑。一定要杀她的话,或者南华枫、唐宋、墨夜雨这最强的三家首领合力围攻,可以勉强打成平局。

唐宋是这么想的,南宁华丰也是这么想的,他本以为面对的不过是两只狐假虎威的小狐狸,结果小狐狸变成了猛虎,让他进退不得。直到此时,他还盼着有识之士能够援手,先困住这女子,好让剩下的人去杀了孟天九。

可唐十七少连眼角也没往他这里瞥一下。

罗冰清还是不能真的撕破脸皮,以这群所谓豪杰的思路思考问题,把他们想的太简单了。她既然不是孟城主麾下,又对孟天九处处维护,瞎子都能看出孟天九此刻在她心中的地位。这群人无论是老是少,均是只顾利益不顾颜面的人,岂会因为一个年轻姑娘的几句奚落之言,就像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一样找她麻烦?

在罗冰清发动剑势的同一瞬间,墨夜雨和墨家实力最强的那年轻人以前后合击之势,与孟天九交上了手。然后剑势一起,本来还在旁观的上官望、费渔樵、朱无极齐齐朝着柳随风和他身后的棺材扑去。

这些人平常各自为战,此时却是不谋而合。他们想先杀孟天九,以此摧毁苏芒的信心和实力。

罗冰清并不知道,墨夜雨不是墨夜雨,而是他的大弟子墨最,那个令她最为忌惮的年轻人才是墨夜雨。如果全力应付墨最的刀,绝难躲过伪装成普通弟子的墨夜雨的必杀之招。

她不知道,但是孟天九知道。他天生有一种野兽般的直觉,一眼就看出了真正的墨家巨子,可他没有躲闪,没有退让,只在墨夜雨偷袭的同时,全力出手。

千道寒芒,万点光雨,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露出南华枫摇摇欲坠的身形。他的脸色和孟天九一样,惨白犹如刀锋,肩上一点血迹,迅速扩大。

罗冰清甚至不记得还要去补上一剑,只是愣在当地,傻了一样看着不远的地方,孟天九的左手手臂飞上半空。这只手的手指修长有力,白皙秀气,却永远和它的主人分离了。她听到孟天九咬着牙对那年轻人说:“因为你才是墨夜雨。”

墨夜雨倒下,额角四分五裂,只剩最后一口气。南华枫濒死之际,右手水袖飞出,重击向苏芒后心。

不挡不躲,硬挨了这一袖,水袖滑了开去,她身子摇晃了一下,一副毫无所觉的样子。她并未感觉到内伤的疼痛,只觉有什么人把她的心整个儿浸到了冰水里,然后拿出来逼她吞下去,卡在喉咙正中,不上不下。

如果她知道孟天九会为死人的棺材而奋不顾身,说什么都会先杀了墨夜雨。可惜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如果”,她只能看着她想要保护的人永远失去了他的左手。

墨家子弟怀着满腔悲愤一拥而上,墨最没有停下攻势,朱无极纸剑裂风而至,上官望的降魔杖拦腰扫出,费渔樵却抽出腰间墨刀,一刀劈向孟城主的棺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