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想跟你说呢,洛丽,你这招欲擒故纵可真高,那个陆督军从舞池回来,一个人跟着了魔似的,吴将军要来拿你,他也拦着,我看啊,这回他是着了咱们的道了。睍莼璩晓”

乔洛丽没有半分欣喜,“先别高兴得太早,这个人绝非你我所见的这么简单,上没上钩还不一定。”

“嘁!食色性也,咱们出了这么多次任务,哪次不是手到擒来,你就别杞人忧天了,静待收网吧!诶?今天是十五,又可以回基地见教官了,我去换衣服,门口等你!”

她卸下厚重的妆容,换上最普通上海女孩的裙装,才觉舒服了些。

如果说,在劫后余生的日子里,有什么是值得欣慰的,那就是加入了一个如雨后春笋般的组织,认识了让自己重获新生的他。

雨浓拉着她坐上了大世界门前负责接头的黄包车,车夫熟稔地在上海弄堂小路间兜了几圈,大老远从霞飞路绕到了石库门一处隐蔽的老宅前。

钟伯闻声探出头,“杜小姐,乔小姐。里边请。”

杜雨浓俏皮道,“钟伯,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叫我兰兮就好,宋教官到了吗?”

在乔洛丽的印象里,钟伯是个不喜言辞的孤单老人,彼此点了点头,便顺着他所指,进了密道。地下烛火晦暗,她走在前边,到了一处岔路口,忽被一只温暖的手握住臂膀,“小心,前面有台阶。”

直到亮处,他才松开手。杜雨浓小兔般上前,“报告宋教官,两项任务已顺利完成,最后一项正在进行中,有没有奖励啊?”

宋继尧从藏蓝色呢绒大衣内掏出钥匙递给她,“右转,礼物在我桌上,去看看喜不喜欢。”

支开了小姑娘,乔洛丽跟着他来到医疗室,自觉地捋起了袖管。冰凉的液体注入她体内,令她微微蹙眉。

“这是最后一针抗生素,我问过布雷德医生,你的脸不会有问题了。”

“谢谢,你这次去英国,那边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他摇头,“他们不肯合作,现在我们只能寄望于国内了。洛丽,一回来我就听说了这次任务,如果做不了,我让校长换人。”

她笑了笑,“接近他,难道会有人比我更合适吗?再说,这次也不全是为了组织,三年了,他欠我们骆家的东西,也该一点点偿还了。”

宋继尧看着她,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只取下自己的围巾为她围上,“入秋了,出门记得加件衣服。上面有消息,曹威近期会密会褚云山,如果能拿到他们见面的证据,对校长及委员会极为有利。你知道雨浓的性子,这件事,她做不来。”

洛丽握着围巾,安静点头。在疗养的漫长日子里,是他一直陪在她身边,他教她英文,交谊舞及一切上流社会的娱乐,他是温柔的;作为组织上的教官,攀爬,射击,搏斗,那时的他毫不留情,是严苛冷面的。

他说,一个特工要是有了感情,就与一把生了锈的枪无异,都是废物。

回程的黄包车上,雨浓把玩着他从英国带回的音乐盒,红衣女孩在钢琴上跳着芭蕾,乐此不疲。洛丽捧起围巾,闭眼靠在车上,听着耳旁电车上的铃声,只觉通体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