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针转过十二点,他燃了支雪茄,踱至窗前。睍莼璩晓

这才冷落了她几天,小妮子就耐不住性子找乐子去了,深更半夜,说不生气是假的,可更多的是担心。倘若此时派人出去找,未免又令她自视甚高,日后越发难以管束。对一个女人这般谨小慎微,衡量利弊,陆良佐自己也不禁觉得可笑。

西臧南路到红玫瑰的褔煦路洋楼,约莫四十来分种车程,黄包车转入小巷时险些撞到打更人。看上去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紧握着倒夜香的车斗,更鼓挂在把手上,惊得几声空响,车里淌出几滴暗黄秽物。

“真是触霉头!”车夫啐了口,嫌恶地打发她。

那时候的上海就是这样,富人欺负穷人,穷人更欺负穷人。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小姐,当时她妆容艳色,穿着时髦冶艳,一看就是干娘口中那种不正经的女人。我低头回避,她却叫停了车夫,递给我两块大洋,伸出的手很白,很香。

“小姑娘,害你弄脏了衣服,不好意思。”

我犹疑着没有接,她一笑,约莫是当我看不上她,打车走了。

福煦路胡家花园,四个女人围坐一桌,红玫瑰从地窖取出了胡会长珍藏的葡萄酒品茗共享,手边摸牌的动作未停,“呼,真过瘾。”

“今晚让玫瑰姐过瘾的,不只是这珍藏佳酿吧。”

“雨浓,不是我要夸你,你真的很会聊天。一萬!”

“碰一个!玫瑰姐,难得胡老板今儿不在,大老爷们的玩意咱们不是还没玩过么。”

“上碰下自摸,怎么说?”

“女人们多狠,不过在大屋里闹腾,这更深露重的,在路上要是有个好歹,可赖谁去呀。”

红玫瑰会心一笑,“你们先玩着,我去拨个电话。”

临近花园道的巷口,黄包车轮忽被横插出的竹竿卡死,一群操着当地口音的小痞子堵住去路,车夫吓得两腿发颤,“各位爷,小的每个月都按时交保护费,求大爷们高抬贵手,放小的一马!”

叼着牙签的领头小流氓啐了口,“小爷我今天心情好,滚!”

车夫落荒而逃,洛丽向车内缩了缩,扔出手包,“识相的,你们最好拿了钱就走,别怪我没提醒你们,我可是陆督军的女人!”

“老子管他是什么督军,总之今晚你是咱们的,哥几个上!”

一众小喽啰粗暴地将她拉出车外,拖向前边的闲置纱厂,转角处隐露的粗布裤脚令洛丽急中生智,挣扎道:“你们再不放开我,霞飞路的陆督军不会放过你们的!”

废旧仓库内,茜素红大衣被拉扯开,露出里头旗袍包裹着的曼妙身姿,一双不安份的手正要向她摸去,被领头的一声喝止,“急什么!跟老子打电话去问问要怎么处置这骚娘们,你们几个,把人看好了!”

厅中久候的人听到敲门声,立时便掐灭了雪茄,起身拂尽睡袍上散落的烟灰,又站了会儿方佯装着睡眼惺忪开门,“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