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深接到陆嘉行的电话,人正在云大的校园里。

刚走出校长办公室,心情还算不错,“爸,有事?”

陆嘉行开口就问:“你人在哪里?”

“学校里,怎么了?”陆云深脚步未停,笑着说起了上电视拿锦旗的事情,“真是想不到,咱陆二爷也有今天的成就,这锦旗拿着,真是够有意思的。”

“你小兔崽子还学会笑话你老子了!”陆嘉行顿时一股气上涌。

自陆云深身世被揭开之后,陆嘉行就觉得这个儿子开始在放飞自我了,对待他的态度是好了不少,也更加亲昵了,但是怼人的功力呢,也是蹭蹭蹭往上涨。

“陆嘉天在老宅那边,我派了人看着,姚家的事情也快收尾了,你什么时候跟我过去一趟?”

陆云深忽地脚步一停,站在校园的湖畔边,眸色渐渐变深。

那些儿时的记忆,那些抹不去的画面,此时正一幕幕的在脑海里闪过。

最后,定格的是纪家的分崩离析。

他站在纪家的大门前,手里拿着他母亲的牌位,被哪些人唾弃谩骂。

“扫把星,纪婉怎么就生了你这个天杀的,害死自己亲母不够,还要将我们整个纪家都祸害了!”

“当初就该一手掐死你,你妈未婚先孕有辱门风,你这个野种更是天煞孤星。”

“纪阳你滚开,我讨厌你,全世界就你最讨厌了!”

“纪阳是个没人要的孩子,是野种,是野种……”

那时候,自己是几岁了?

陆云深努力的回想,这才想到,他那瘦弱的身体,也不过五岁而已。

两岁被扔在山林两天两夜,差点被恶狼蚕食,回到纪家三年,受虐谩骂三年,最终被赶出沦为乞讨……

陆云深眼里的恨意越卷越浓,那是一股近乎偏执的仇恨感。

“爸,我想他死,可以吗?”陆云深一身干净斯文,长身而立翩翩公子,嘴角带着笑,眼里却装满了浓重的情绪。

陆嘉行浑身一震。

“你……”

经过这么多年,这份恨意不但没有减轻,甚至愈加的厚重加深。

陆嘉行真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教育出了岔子,把人越发的教养歪了。

“儿子,你还年轻,未来的人生有无数种可能,犯不着为了那个人渣放弃自己大好前途。”陆嘉行赶紧劝解,生怕陆云深一个激动会酿下大祸。

“我这手上的事情,哪一样是让你沾血的?”

“我为的是什么,还不是想你一身干干净净的?”

“你要是不听老子的话弄得满手血腥,信不信老子一枪崩了你!”

陆云深心头热乎乎的,很暖,“我知道,您一直对我很好。”

即便从十八岁成年开始就帮着陆嘉行处理事务,接触过的大事小事不知凡几,但是却没有哪一样,让他彻底堕落入黑。

一直以来,他的这位父亲,都是用他小心翼翼谨慎的行为,去培养教导他,放手让他快速成长,却又时刻在身边关怀。

“爸,我知道您待我如亲子,我——”

“你知道个屁!”陆嘉行忍不住大吼一声,眼睛都跟着酸了,骂骂咧咧着,“你们一个两个的都不省心,老子一把年纪了,就没个不操心的时候,你是这样,你妹妹也是,非得让我操心一头白发才好是不是……”

“小暖怎么了?”陆云深语气一变,脸上带了几分忧色。

陆嘉行:“……”

一颗心真是痛啊!

他好说歹说怎么劝解,这小兔崽子纹丝不动的。一说到他妹妹,就火烧屁股火急火燎的,这特么……

简直不能忍!

“我拿锦旗这新闻她看了,担心的不行,给我打电话就哭……”陆嘉行说到之前的事儿,满心愧疚,“你也晓得,这不是说不干就不干的,乖宝性子耿直,虽看着绵软,但是倔起来比谁都倔。你正好在学校,去找她开导开导。”

陆云深默了一瞬。

“嗯”了声,却没有挂断电话。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问:“爸,您执意抓着这些,甚至不惜不断扩大势力范围,也是因为仇恨吧?”

“你胡说八道什么!”陆嘉行语气一沉。

“呵……”一声笑,陆云深却把电话给挂了。

他就知道,在他爸心里,那份藏了十八年的恨,怎么可能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消除?

“自己都紧抓着不放,还反过来劝我,啧啧……”陆云深笑容无奈,朝着女生宿舍走去。

慕暖考完试回宿舍,刚走到小超市门口,就看到了一抹熟悉的高大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