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融正在气头上,这两年外人只知南宫焰受伤,却不知伤到了什么程度。为了保密,就连武王府的下人都不知道南宫焰病危的事情,平日里他们嬉笑打骂他眼不见心不烦,如今倒是开玩笑开到南宫焰的卧房门口来了!

袁融压抑着一脚踹过去的冲动,转头骂道:“再敢胡诌,看不叫管家打烂你的嘴,我孤身一人,哪里来的妹子?”

那门房小厮一听才反应过来,袁融是在南宫焰初掌兵权第一次打胜仗时来投靠武王府的,近十年过去,从来没有听说他有家人,这时候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一个妹子?

门房小厮见袁融凶神恶煞的样子,不禁抱怨道:“不是就不是呗,干嘛那么大火气?”

袁融平日里给人的感觉太过温和,从来没有和下人急过眼,这小厮还不知自己为何撞到了枪口上,忍不住发起牢骚。

他一边往回走一边恨恨道:“哼,还说是从什么靠山村来的,我说怎么没听过这个地方,还当是我孤陋寡闻呢!”

“你说什么?”袁融耳尖地听到小厮嘴里那三个快被他嚼碎了的字眼,冲动地提着小厮的后领,横眉立目。

那小厮终于意识到今日的袁融不好惹,恨不得赶紧逃脱出魔爪,颤着声儿道:“我……我说什么了呀?”

袁融也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你说……靠山村?”

小厮道:“是啊,送信的小子说是你在靠山村的妹子来信了,小的只当是您家乡的亲人,才没有多想就来通报,既然对方是骗子,我这就把他乱棍打出去……哎呦,袁先生你干什么?”

小厮话说到一半,就一把被袁融扔了出去,别看袁融外表看起来是个中年书生的样子,可那身武艺,丝毫不比南宫焰身边的侍卫弱。

小厮在地上打了两个滚才翻身起来,一抬头连袁融的影子都看不到了,他又是纳闷又是气愤:“哼,还说没有关系,这会儿倒是急个什么?既然不是亲人,不会是情人吧?”

小厮这边正脑洞大开,袁融已经运起内力一阵风似的刮到了大门外,打眼一扫,视线定在大门对面不远处一个蓝衣小童身上,胸口好像烧着了一把火,这可是南宫焰不多的机会啊!

药童正蹲在地上无聊地画圈儿圈儿,这时候太阳已经下山,他是特意和掌柜告了假出来的,如果不是那锭银子抵得上他两年的收入,他也不会冒这么大险来到这贵人扎堆的地方,一个不小心都会没命的。

察觉眼前一暗,药童惶恐地抬头,刚站起来就听对方问:“信在哪儿?”

药童愣了一下,下意识要取信,动作到一半又停了下来,他大着胆子把手伸出去,道:“你是袁先生吗?那位夫人说我把信送来会有赏,你先把赏钱给我!”

袁融冷幽幽地盯着他,看出他不过是个跑腿的,又急于看信,直接从袖筒里掏了一袋银子递过去,那重量足够药童半辈子吃用了。

药童一把将钱袋子抢过来,一手把信递过去,生怕他会反悔似的,扭头就跑。

袁融一心惦记着柳氏和天歌的消息,迫不及待地把信打开,入眼便是“袁先生见信安好,民妇乃靠山村大夫柳氏……”,只这一句话,袁融差点激动得热泪盈眶,王爷有救了!

他一目十行地把两页纸看完,将信揣进怀里,一边回府向南宫焰禀报这个好消息一边琢磨着信里的信息。

柳氏以为南宫焰复诊的借口解释了这封信的由来,柳氏在信中说,既然当年收了他们大批贵重药材做诊金,自然要尽到最大的心力。如今他们母子受故人相邀寄居于京城西郊的怡园,因不想让人知道母子俩与武王殿下相识,以致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因此特意暗中让药童送了信过来,问一句南宫焰的伤势是否痊愈。

因为南宫焰当年的伤势若不好好修养很容易落下病根,若母子俩没有来京城也就罢了,既然来了,自然要问候一句。假如南宫焰已经痊愈,就只当她没有写过这封信,若还需要治疗,请于今晚子夜时分来怡园细谈,以灯烛为号,希望不要惊扰了院中之人。信的末尾署名是“靠山村柳氏与小儿添戈拜上”。

这封信实际是天歌写的,定远侯府新出现个嫡长女的事情,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人尽皆知,他便不能再用“天歌”的名字。

想到当年南宫焰和袁融等人一直把她当男孩,又只知道“天歌”的读音,并不知道是哪两个字,于是就杜撰出了“添戈”这样一个男名。

天歌一见到柳氏就把自己当年恶作剧导致的恶果一一招了,柳氏当时是又气愤又惊惧不安,就怕南宫焰知道了会找天歌的麻烦。

所谓为母则强,柳氏向来是个温和的人,少与人起冲突,今儿个为了帮天歌还债她才能在对上冯妈妈时毫不退缩,才能在天歌的授意下,战战兢兢地收买了药童为她送信。

要知道,这天她从药房回到怡园甚至在为天歌熬药的时候都一直冷静自持,直到房中只剩下母女二人时,她终于忍不住瘫软下来,心有余悸地叹息道:“你这孩子就为了一时意气,惹出这等祸来,如今第一道坎算是过了,希望那要命的阎王病愈后不要起疑,咱们才算渡过了此劫。”

天歌吃了两次参鸡粥,体力稍有恢复,她苦笑着对柳氏道:“是福不是祸,希望到时他能念在我们救他一场的份儿上不再追究。”

说完,她又忍不住笑了:“不是有句话叫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本以为定远侯府和护国公府就够难惹了,现在又来个武王府,还真是一个比一个来头大,不管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随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