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写字楼空荡荡的,池安安刷了门卡匆匆上楼,穿过空阔的办公区她径直朝陆岩的办公室走,她远远看见办公室的门是半敞着的。离办公室三四米远的时候,池安安听到了对话声,立即顿住了脚步,站到了门边。

她微微探头朝里头看便看见了陆岩的身影,他坐在办公桌后面,神色冷峻。而另一个人几乎是背对着门口的,无法辨别身份。但他们的谈话,却让池安安了然。

“就算人间集团发展得再好,你也拿不下陆氏,何必纠缠?”

“怎么,你以为陆家那些亲戚会全站在你们这边?仅仅因为你们是他名正言顺的儿子?”

“你母亲破坏我的家庭,最后的结果是她咎由自取。你可以恨老爷子,恨我,但老爷子死了。你也该闹够了。”

“闹够了?你说那个姓江的?我想和他合作,是他自己不识抬举。何况我告诉过池安安,让她乖乖听我的话。人不听话,总要给点教训。我想她对江哲,还是有那么点情谊的吧。”

“你知道这些旁门左道在这里行不通吧?迟早会有证据,到时候你进了牢房,这么多年辛苦,就白费了。”

“弟弟,你该了解我的。我这个人呢,眦睚必报。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那我一定是要讨回来的。”

“你七年前做的事情难道还不够吗?”

“我做什么了?陆岩,如果不是你,陆老头也不至于急着赶走我妈,也不会一分钱都不吝啬于她。是,当别人的小三没好结果也是活该,所以你们逼死了她也可以继续活得安心理得。因为她该死,因为你们不是亲手杀她的人。那么同样的,池安安父母死了,我也可以心安理得。他们是自愿帮你,而我也只不过是派人跟踪他们的车,是他们自己慌了手脚乱踩油门乱打方向盘导致出了车祸,怪谁呢?”

“那你看看桌上的文件,或许你会改主意。”

门的内侧陷入了沉默,而门外的池安安则退开了两步,知道后背撞上了墙壁,这才反应过来,而眼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顺着脸颊落下来,开了闸似的没个停了。池安安立刻转身,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进入电梯,力气好像被人抽走,她靠着电梯壁,仰起头来。她早就有这个预感,在股东会议时陆乔南对她说那些话的时候,她就有预感。此时此刻,她不禁还是要叹一句,原来如此。陆岩的退避三舍,他的愧疚,他的忽近忽远若即若离,统统都是因为她父母的车祸与他相关。

整整六年多的时间,他陪伴着她,却又游离在她生活之外,是不是就是料到终有一天,真相大白?连沉着冷静如他,是不是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

池安安没有魂灵似地漫步出办公楼,阳光穿破云层照在她身上,她抬头,这光刺得她越发肆无忌惮地落泪。她想问问老天,为什么偏要将这世界的残酷与现实在她眼前完完整整地揭露?为什么不让她就这样糊涂地幸福着?

她已经做过一次选择,当她质问陆岩的时候。她选择相信陆岩,即使一半的自己在叫嚣着这是一个谎言。她爱得太深,所以谎言、真相,在千帆过尽之后,于她有何分别?老天偏不要她在谎言里幸福地生活,将她生拖硬拽到现实面前,说,你看,这是事实,背着它活吧!

四点,陆岩回到家,屋里没半点动静。他喊了两声没反应,以为池安安出去了,结果进卧房的时候,看见她正躺在床上睡觉。

大约是听见他的声响,池安安在床上翻了个身。陆岩便走过去,在床头坐下,将她抱进怀里。她有些迷蒙地睁开眼,陆岩发现她的眼睛似乎有些肿。

“身体不舒服吗?”他问。

她反抱住他的手臂,将脑袋搁在他腿上,脸埋着不说话。

他有些担心地去探她的额头,没什么异样,只得再追问道:“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胃疼。”她嘟囔,“可能昨天吃坏什么东西了。”

陆岩于是起身准备拿药,但池安安立刻拉住了他的手:“你别走……”

“我去拿药。”

“吃过了。”她抬眼,“你过来躺在我边上好不好?”

陆岩望向她,她有些红肿的眼神配着抿着的唇,别提有多柔弱,陆岩定了半分钟,还是依言躺了进去。池安安于是侧过身将陆岩抱住。

“你不在的时候,mark来过电话了。”

陆岩身体微微一僵,没搭话。池安安继续道:“江哲出什么事了吗?”

“酒喝多了,和人打了一架。”

“那他怎么会找你帮忙?”

“我硬要帮他的。”

“mark说他没事儿了。”

“嗯。”

“你去哪儿了?手机都没带,我胃痛都找不找你人。”

“我去见陆乔南。”

陆岩言罢,池安安愣了一愣:“你见他做什么?”

“确保他以后能和我们老死不相往来。”

“怎么做的?”

“人间集团这几年扩张这么迅速,能没点猫腻?”陆岩吻了吻池安安的发顶,“现在你不用在担心了。”

池安安往他身上蹭了蹭,有些哽咽地应了一声。

良久,她再度开口:“我明天要出趟差,去找gloria。”

“明天?”陆岩疑惑。

“我也是刚刚知道。婚礼和装修的事情……”

“你去吧,这都不是问题。”

陆岩轻抚着她的背,池安安阖上眼,努力平复着自己内心翻涌的情绪。

次日,陆岩将池安安送到机场。池安安笑着和男人挥手告别后,这才打电话给gloria问她身在何处。得知gloria在佛罗伦萨,池安安立即买了最早一班到佛罗伦萨的机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