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深秋,初冬时节。

一阵寒风袭入,刘备不觉打个寒蝉,狂舞的思绪被霎时追回,又提笔,淡然道:“子惠,我记住了!去吧,帮我把糜竺找来。”

刘惠应承一声,旋即悄然离去。

须臾,糜竺上殿。

糜竺虽说是商贾,但貌白神清,举止儒雅,全无商贾那种生来具有的锱铢必较的宵小形象。

他头戴一顶精巧儒士冠,身着一件黑红大襟斜领袍,袍群下摆花氏边缘,露出那一双棉布翘头履,步履稍缓,像是害怕打扰到专注于处理事务的刘备一般,行至殿中,便悄然立于一侧,默默恭候着。

糜竺虽然步履稍缓,但那引来的寒意早已令刘备察觉,刘备并没有刻意显现出那股察觉,反而他比较欣赏糜竺的这一举止。

停顿少许,刘备伸个懒腰,打个哈欠,方才算是真正发现了一旁的糜竺。

“来了。”刘备淡然道。

糜竺躬身一拜,道:“主公!”

二人叙礼毕,刘备挥手示意其一旁稍坐,旋即命左右之人烹茶待客。

“子仲,我知你志在宦海,但此番唤汝前来,仍需汝重操旧业!”

刘备凝视而视,眸中闪过一丝恳切,语气平缓,没有丝毫以公压私的派头,嘴角稍稍上翘,露出一抹淡笑。

糜竺眼神一闪,沉默须臾,旋即作揖道:“主公之言,竺无有不遵,但说无妨!”

“好!”

刘备大喜,不禁拍股振奋道:“子仲果然不负吾之所望。”

糜竺谦虚道:“身为人臣,为主分忧,理之然也。”

似这等话,何人听了不悦!

“不知子仲名下产业是否涉及彭城、下邳等地?”

糜竺不假思索道:“徐州全境,皆有在下祖业,涉及田亩、酒肆、驿馆、港口、货站、私盐等,其中更以下邳、彭城、郯县、广陵、盐渎等地最为集中。”

刘备嗯的一声点点头,旋即又问:“彭城、下邳共计多少资产?”

糜竺眼神飘忽,似有所想,嘴里喃喃着,沉默须臾,回道:“禀主公!若是按照此时价值折算为金,保守估计约有十余万金。主公未曾收复徐州之前,在下下邳等处的产业被車胄毁坏甚巨,因此才这般廉价。”

廉价!!!

刘备有些吃惊,似此十余万金的资产,对于自己而言简直就像水中月,镜中花,可观而不可触及,而在糜竺眼中,也仅仅是廉价二字,一语带过而已。

刘备先是一怔,转而强作镇静,淡然道:“子仲!变卖全部产业,将其全部转至广陵等地,彭城、下邳,很有可能会弃。”

糜竺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弃”这个字竟然会从自己的主公口中说出,那一刻他感觉似乎天都要塌了。

“下邳一战,夏侯惇被杀,曹操必定痛心疾首,势必再起大军杀奔徐州,徐州只恐又会陷入战乱之中,只希望......”

刘备的言语很是平淡,但那双眸中闪过的吝色,足以令糜竺知晓主公的难为之处,舍弃下邳、彭城,最痛苦的莫过于主公刘备。

“希望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