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我们这是又到哪里了?”

无忧心里一震,“无忧我们这是又到哪里了?”这句话,妍姐姐问了整整三年。

压下心底的酸涩,无忧强自扯出一抹笑容,“妍姐姐,我们到了大燕皇宫。”

“大燕皇宫?”北妍反复咀嚼了一下口中的字,大燕皇宫啊!原来,她在这里偿。

“无忧小姐,太医来了,让给娘娘先看看吧!”

竹真不知何时进来,打断了她们的谈话,也终止了殿内诡异的气氛。

“好。”

无忧慌忙起身,妍姐姐苦,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可是这苦,她必须得受着,她无忧,也得受着。

妍姐姐睡了整整七天七夜,入秋了,落叶归根的季节,丰收的季节。可是,她们何时才能回家,这三年,又收获了什么?

白衣翩翩,负手而来。

无忧突然间想要落泪,姐夫,那个气质如兰,宛如秋月,形如芝兰玉树般的人,怎么会是杀人狂魔呢!可是,如果不是他,又会是谁,怎么不会是他,就是他……

“无忧小姐。”耳畔的叫声,惊醒了陷入魔障的无忧,无忧一身冷汗,慌忙下跪行礼。

墨台瑾微微撇了她一眼,然后摇了摇头,嘴角浮现淡雅如莲花的笑容,无忧,喜儿,喜儿,无忧,估计是那女人取得名字吧!

长腿一跨,经自想内殿走去,正好遇见刚从屋里出来的太医。

“参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太医院首,那个年迈的老太医,慌忙下跪行礼。

“免礼。”墨台瑾俯视着他,沉声问,“娘娘如何了?”

“并无大碍,静养些许时日便可。”太医抹了一把冷汗,娘娘自个儿就是医者,您怎么就不去问娘娘呢!

墨台瑾点点头,转身向内殿走去。

殿里的众人见状悄悄退下。

他进去的时候,看到北妍一只手环着玉筷,一只手费力的往嘴里喂饭。那模样,活像一只猴子。

“咳咳咳。”墨台瑾掩唇轻咳,可是眉里眼里全是笑,如同冬日寒冰融化,恰似三春百花齐放。

北妍看着那笑容,有那么一瞬,觉得自己还在清水湾,没有发生后来的那么多事,也没有她三年的游荡。爹爹在,娘亲在,哥哥嫂子,侄子们,还有那些相邻们都在。

“怎么了?怎么不吃了?”唇畔的笑太过明朗,太过温柔,以至于北妍到嘴边的话,就那么说出来了。

“你喂我。”

墨台瑾倒是没感觉哪里不合适,自然而然的讨价还价,“洗一个月的衣服,还是刷一个月的碗?”

却在说出口的时候,两人都沉默了。

这里不是清水湾,他也不在是倒插门女婿墨台瑾,而她也不在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傻丫头了。

这里是大燕皇宫,他是太子,而她,不过是他的一个……妾罢了。

不需要他去做饭,也不需要她去洗衣服,更加不需要,在她每每答应的好好的要去刷碗。最终却都是他黑着脸,却心甘情愿的去厨房,收拾满屋子的狼藉。

“凭什么?凭什么要本宫屈尊给你洗衣服,哼,不是有那么多的宫女太监呢吗?”

室内的气氛太过压抑,北妍第一次想要缓和他们之间这压抑的让人难受的气氛。

“就凭我是你的夫,是你的天。”

墨台瑾大言不惭,说的理直气壮。

北妍脸色瞬间,铁青了。

“你走开,放屁臭死了,熏死人了。”北妍一边扒拉着让坐在床沿,一边喂她吃饭的墨台瑾走开,一边嫌弃不已。

墨台瑾气的咬牙,本想甩袖离开,可是看到她虚弱的脸色,终究是舍不得。

“拿着下流当饭吃,北妍你就不能文雅点儿?”

他的声音透着深深的挫败感,有着无奈,有着咬牙,还有纵容。

“你文雅不就好了,你管我?”

北妍偏过头,打算硬气的不吃饭了。

墨台瑾无语的扶额,唉!都两个孩子了,老夫老妻了,还耍小孩子脾气,总不能让他……

唉!算了,他就吃点亏吧!

强掰过那颗“硬气”的头,墨台瑾凉薄的唇凑了上去。

冰冷的触感,略带药草的清香,这是墨台瑾独有的味道。

“笨蛋,闭眼。”

墨台瑾轻笑,还是和三年前一样,傻得可以。

北妍不由自主的闭上了双眼,下一瞬却又睁开,她干嘛这么听他的话??

“乖。”他闭着眼,唇齿相依,“你知道吗?我好想你,想的,心都疼了。”

轻轻浅浅的低叹,融入空气里,却一下子震的北妍的身子抖了抖。

我好想你,想的,心都疼了。

这句话,在她受伤的时候,他就说过。墨台瑾,你到底要如何,要,如何?

那双眸子睁开,波光敛滟,犹如星子揉碎般璀璨。

北妍不由自主的陷入了进去,这一刻,她似乎忘记了仇恨,眼里有的,只是墨台瑾。

放在木枕下的匕首,取出,放进去,取出放进去,一次又一次。

墨台瑾的眸子深了深,唉,这个傻瓜噢!

伏在她的身上,一个个吻落下,他们的身子贴合,无一丝缝隙,是那么的契合。

“噗。”是匕首入肉的声音,鲜血顺着他的心口流出,染红了他的似雪白衣。

“哐当。”匕首落地,惊了在外伺候的众人。

“娘娘,出什么事了?”似乎是要推门而入。

“无事,守着门,任何人不得进来。”殷红的唇毫无血色,许是因为疼痛,墨台瑾的声音带着些许的颤抖。

北妍看着艳红的血淌淌而下,想笑,却笑不出来,刺中心脏,他必死无疑。仇,报了,她终究是不想再谋划了,就这么了结吧!可是,心为何这么疼呢?

沾满了血迹的手,修长犹如上好的白玉,轻轻的摩擦着她的脸颊,轻轻浅浅,似是叹息,“傻瓜,别哭了,你恨我,是应该的。”

“咳咳咳。”窒息的咳嗽从他口里溢出,丝丝血色蔓延,像是抽尽了世上所有的花色,也不及他的万分之一。

“无缘无故的离开你三年,你恨我,是应该的。”一句话他说的断断续续,仿佛每一个字,都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墨台瑾欣长的身子终于支撑不住,软软的倒在了她的身上,最后一句话低的她差点没听到,“北妍,我以为你会懂得,休书,休书不过一张白纸呀!”

身上突如其来的重量,让北妍的心跳跟着几乎终止。

北妍,我以为你会懂得,休书,休书不过一张白纸呀!

白纸?

主人,那张休书真的只是白纸,你怎么就不信我呢?

笨笨虎稚嫩的嗓音似乎在耳畔响起,北妍闭了闭眼睛。

墨台瑾,不管怎么说,清水湾百十口人的性命,你终究得还。

“睡吧,我们睡吧!”北妍放平了他的身子,温柔的为他拉好被子,自己环着他的腰,笑容清丽绝美。

血色不断的蔓延,明黄的锦被,渲染成了醒目的红。可是,北妍还是那么眷恋,而又温和的看着他。

“墨台瑾,你安心的去吧,孩子你不用担心,我会带走的,这小小皇宫,还困不住我。”

北妍轻声呢喃,将他额头的一束发勾到耳后,“你知道吗?我这几天去哪里了?”

似是要说给自己听,“墨台瑾,我一直以为这世间,最悲催的人就我一个,没想到,你比我更悲催,哈哈哈哈。”

北妍无声的笑,可是眼泪却如同开闸的水,怎么也止不住。

“你可知道,当今皇后娘娘,为何会对你那么恶毒,心狠。其实,她并不是你的娘亲,”说着,她停顿了一下,“哪个娘亲会那么对待自己的孩子呢!”

“墨台瑾,其实,我也不是豪儿和乐乐的娘亲。”她阴测测的笑,“我不过是来自现代的一抹孤魂,你知道孤魂是什么吗?”

北妍直直的盯着墨台瑾愈发苍白的脸,一动不动,“孤魂啊,就是,就是什么呢?”她似乎是想了想,“就是轮回不得,无家无舍的游荡的野鬼。”

“可是,他们也确实是我的儿子呢!你看,我如今不就是“北妍”,她不也就是我?”

她似乎是说服自己,又似乎是说服墨台瑾,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一日,墨台瑾凑近她的耳畔,冰冷的道,“你不是他们的娘亲,不是吗?”

声音停了许久,复又响起,“墨台瑾,你知道吗?我爱了一个人,我恨了一个人,终其一生,我北妍是栽在了你墨台瑾的手里。”

“可是,你比我还可怜,你的娘亲,早就死了,而你,喊了二十二年的娘,不过是你的仇人,哈哈哈哈。”

似是幸灾乐祸,又似乎是在心疼,她摸了摸他苍白如纸的脸颊,“墨台瑾,你还知道吗?你的父皇,他中了一种毒,嗯,慢性的毒,牵魂引,这毒啊!会让人产生幻觉,很美的毒呢,皇后不知道呢!这毒用久了,会让人丧命的。”

“墨台瑾,你在皇宫住了那么多年,就没有发现那个冰棺吗?”

“也活该你被蒙在鼓里这么多年了。”

“云想衣裳花想容,司徒裳,司徒容。”说着叹了口气,“我原本以为是妹妹挤下马了姐姐,啧啧啧,原来是我想错了,司徒容早就死了,活着的是司徒裳,不仅如此,还用了牵魂引,呵呵呵,好有趣,好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