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场外面的早点摊已经开始营业,炸油条的大锅滚着沸油,冒着白烟,顾晴鬼使神差地就过去了。

早餐摊主是一对夫妻,半年前刚到这里的,老板娘认识顾晴,招呼道:“小晴,起这么早?油条等会儿就炸好了,你先坐坐。”

顾晴闷不做声地坐下了。

一会儿后老板娘给顾晴送来两根大油条,还有茶叶蛋跟豆腐脑。顾晴瞧着那些东西发了会儿呆,抓起来就往嘴里塞。

她也吃不出东西的味道,她吃只是因为曾经看过一句话,说是肚子填满了心也就不那么空了。

塞进去四根大油条,顾晴打着饱嗝付了钱,用餐巾纸抹着油嘴去乘地铁。从家里到嘉禾有一刻钟的车程,以前她觉得这样就很快了,可今天她觉得这车让人恐慌的慢。

可能她今天出门太早,地铁上没几个人,她坐在空荡荡的车厢里有种包车的错觉。可她没敢坐下,她不断地在车厢里溜达,不断地在心里默背嘉禾公司员工承诺书。

终于到站了,她逃也似地下了车,拔腿就往嘉禾跑。

她到得太早了,办公室的窗帘都没拉开,清洁工大姐正在拖地。她二话不说拿起拖把就帮大姐忙活起来。

清洁工大姐吓了一跳,直说着使不得过来跟她抢拖把。顾晴就是不肯松手,安抚着大姐说没事没事,虎虎生风地把办公室拖完了又开始拖走廊,拖完了门口那段走廊又去拖电梯口。清洁工大姐吓着了,心惊肉跳地站旁边瞅她。

顾晴抹了把头上的汗,对这大姐说:“大姐你放心,我没毛病。我就是身上不爽快,想活动活动舒展下筋骨。”

大姐什么都没说,拎着桶小心翼翼地绕过她,去了卫生间。

顾晴接着卖力拖地。

她只是想着点儿事儿干,她必须得找点儿事儿干。

如果什么都不干,她非得翻出手机给肖熠打电话不行。

如果她先给肖熠打了电话,那她非得当场哭出来不行。

如果她哭了出来,就让肖熠知道她不舍得他。

如果肖熠知道她不舍得他,就会拿出好多花招哄她,他最懂怎么哄她开心了。

如果肖熠哄了她,她不敢保证自己还能像现在这样立场坚定地嫉恶如仇,坚定地要跟他分手。她到今天早晨还是觉得她喜欢他。

如果她不再坚定,那么这场出|轨就很可能演变成一次常规性争吵,他觉得侥幸,她心里埋着根钉子跟他继续蹉跎时间。

这段关系就会变成一块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顾晴觉得自己分析得很透彻了,现在就剩下执行。

所以她埋头拖地,因为低着头,眼圈湿得更快,她用手背狠狠蹭了蹭眼睛,继续拖。

她擦到电梯口,不知道那个缺德的把口香糖吐地上了,黑糊糊一团。她擦了半天也弄不干净,最后犯了邪劲儿,把拖把摁在地上猛擦,一拖把顶在一双锃亮的皮鞋上。

顾晴忙抬起头,看是向默阳来了。

他今天来得真早。

这是近来她见他的第三面。

“阳总早。”顾晴弯腰朝向默阳问好。

向默阳凝视她半晌,说:“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顾晴只得放下拖把跟了过去。

她有近一个月没进向默阳的办公室了,自从那天向默阳跟她把话说开了,就没再特意找过她,跟她刚来的时候不断地请吃饭比,现在确实是纯粹的上下级关系。

却把陈迈迈恼得直扼腕。那姑娘本来脑补了一万字,有关于办公室女汉子跟中央空调暖总裁的爱情故事。现在全泡汤了。

对于今天向默阳突然叫她进办公室,顾晴想八成是因为自己兼职当清洁工的问题。公司请一个清洁工都是有给工钱的,她一个总经理室的行政助理去拖地,谁看了也莫名其妙。闹得不好了还以为清洁工大姐出工不出力,工作做得不到位。

顾晴不想把别人拖累了,所以门一关她就自首了。

“阳总,我今天来得早,闲得慌,就跟大姐要了拖把拖地。不是她怠工,她也阻止过我了,可我没听她的。这事儿跟她没关系。”

向默阳脱下西装搭在衣架上。今天他穿一件暗绿色条纹的衬衣,与一个月前比消瘦了不少,却显得更挺拔了些,葱郁得像一棵白桦。

他转身去拿了一把椅子放到老板桌边上,对顾晴说:“先坐下。”

顾晴遵命过去,坐到向默阳对面。向默阳也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