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他摁在怀里,闻到一股子消毒水的味道。

宋宁远从来没对她有过这样的举动,他不像姜小迟,那逗比压根不把她当女人看,敢当着她的面儿换裤子,敢大冬天跟她裹一条棉被。

她还有许多不把她当女人看的异性朋友,他们跟她相处的时候也没有避讳,肆无忌惮。她不抗拒,觉得这样也不错,玩得畅快。

可有两个人是真的把她当女孩子看的,一个是荣霄,一个是宋宁远。

荣霄有时候漫不经心,有时候却像个严厉的父亲,虽然他也大不了几岁。

荣霄对她很好,却不是有所企图的那种好。她觉得荣霄好像把照顾她当成了一种责任。这任从何而来,他从来避讳不谈。但是久之,她也习惯了依赖他。

宋宁远呢,会在进门前替她开门,路上走的时候会特意走在她的左边,将她跟车流隔开,吃东西的时候让她先点餐因为女士优先。

宋宁远待她绅士得有点儿过了,显得有点冷漠。他冷静,克制,知道进退,懂得分寸。让她跟他的相处总是隔着一层纱。

她看得出宋宁远这人的脾性,这层纱对他而言是一种保护膜,他心里有些不想示人的东西。她也从来没想过要戳破这层纱,因为她不喜欢强人所难。

可今天宋宁远却抱了她。

她是粗线条是莽撞是没心没肺,但是那不代表她缺心眼。

一个男人用这种方式抱住一个女人,原因可能有许多个,但是有一个原因却是最惊人的。

因为她脑子里闪过姜小迟曾经说的那句话——宁远他心里早有人了。

她突然觉得恐慌。她最怕那种结果。他们是朋友,好多年的朋友。如果她的猜测成真,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宋宁远。

她僵在宋宁远怀里,不知道他下一步会有什么反应,她觉得自己像是个等待判决的犯人。

最终宋宁远放开了她。

他扶着她的肩,用那种泰山崩于前也不会有所更改的冷静态度,问她:“平静下来了没?”

顾晴眨了两下眼睛。

“看来是平静下来了。”宋宁远说,兼之叹了口气。

他把她的衬衣领子捋了捋,而后将手插到白大褂的口袋里,静静地看着她。

他这样顿时让她觉得自己刚才想多了,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用手背蹭了蹭眼睛,有些委屈地说:“那你要走,怎么不提亲跟我说一声?你现在才说,搞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好。姜小迟已经走了,你再走了,荣霄又整天没个人影……”

顾晴吸了吸鼻子,宋宁远又把手帕纸递给她,她接了过去。

“昨天才决定的。”宋宁远的口气有些悠远。

“中途结束博士课程,你舍得吗?”顾晴问。

宋宁远嘴角抽了抽,眼里有些自嘲,却最终没说什么。

顾晴看明白了,猜想他也许有难言之隐,想到陈迈迈说的话,有关华天生意的失利,还有宋画溪绊上的坎儿,宋家的日子最近应该不会太好过。

她犹豫了下,终于还是在尊重*跟关心朋友之间选择了后者,她问他:“你家里还好吧?”

宋宁远眼神一闪,随即低下头,半天没说话。

顾晴心里笃定了□□分。于是她说:“你要是有事不好直说,那就别说。不过我就想让你知道,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管说。我本事不大,可是能用得上我的地方,我顾晴要是敢说半个‘不’字,走路上让车撞死。”

宋宁远身子一震,抬眼看着她。她赶紧补充道:“我说真的!咱认识这么多年了,你该懂我的!”

宋宁远凝望她许久,说:“医院事儿多,我得回去了。”

顾晴有点儿不乐意,只“哦”了一声。

“你妈妈的病历我已经交给我的导师了。他是国内心外科的权威,以后,你们有事情直接找他就好了。”宋宁远说。

顾晴心里感激,就“嗯”了一声。

宋宁远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顾晴,说:“这里有他的电话,知道这个号码的人不多,不要外传。”

“知道了。”顾晴接过名片,翻来覆去看了两遍。

“那我走了。”宋宁远说。

顾晴踌躇了片刻,问:“你这一走,有没有再回a市的打算?”

“不一定。”宋宁远回答。

顾晴眼前一亮:“这么说你还会回来?”

宋宁远难得笑了,脸上有了几分生气了,说:“世界是个大家庭。”

顾晴气得照着他肩膀扇了一巴掌。

宋宁远还是走了。他们的分别还算愉快,得益于宋宁远的冷静。顾晴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好几口气。

她身边的人一个一个都走了,她难免伤怀。一个肖熠走了,她痛彻心扉,但总归说也是短痛。可姜小迟跟宋宁远也都走了,却像是抽了她的筋,让她觉得浑身酸软无力,又无所适从。虽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可他们这场席散的太突然,弄得她措手不及。

她又想,做人也不能太自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跟责任,她不能左右别人,正如姜小迟宋宁远他们从来不会左右她。

顾晴对着月亮又感伤了一会儿,看时间不早,就往地铁站走,结果没走几步路,某人却出现了。

向默阳把车停到她脚边,推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对她说:“上车!”

顾晴一看竟然是他,脱口就问:“你来这儿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