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从桌上拿起一块比小孩手掌还小些的物事,黯淡的色泽,非金非玉,非木非石,看不出是什么材质,雕刻成一本书籍的模样,转手递给她,道:“收好了,从今起你就是它的主人了。”

她双手捧过,触手冰凉,如同握着一块冰。

师父又将头上的一根骨笄取掉,插在她的鬓发间。

那是一根白如雪色的骨笄,雕着一只奇怪的凶兽,许是因为年代久远,凶兽的轮廓都磨得不太真切,越发不知是个什么物事。

师父胼起食中两指,闭上双眼按在自己的眉心。少时,一团艳红的火焰图腾从他眉心缓缓浮出,他反手带着那团火焰轻轻按在她的额间。

红色火焰犹如有生命般钻进皮肤,顷刻隐没不见。

“好了,师父大限已到,你去吧!”

这就话宛若咒语,师父说完,如同被抽走了全身的精气神,脸上的皱纹瞬间又多了千百条,眼睛再没先前的辽远广博,变得跟普通老人一样浑浊。

他的腰身塌下去,脖子无力地耷拉下。

她终究忍不住泪下,露出自己的软弱,抓紧他的手颤声叫着:“师父,师父您别走,您走了就剩我一个人了……”

师父艰难的摸摸她的头,满是褶子的脸上绽出安详的笑容来。随即他的双脚开始虚化,缓缓向上蔓延,小腿、大腿、上身、脖子,最后脸部也开始发虚,唯有脸上欣慰的笑容那样清晰。

她只不过是个凡人,做不到无欲无情,顷刻泪如雨下,伸出双手却抓不住虚空。

师父终究化成无数个光点钻出窗户,向沉沉的夜色中飘去。

她急忙探出头追逐那光点而去,那光点越飞越高,在天际散将开来,消散在夜幕山野中。

夜空中突然飘起雨丝,旋即沙沙风起,伴着草木呜咽,群山叹息。黑黢黢的怪石和灌木丛中次第露出各种生灵的影子,群狼仰天长啸的声音此起彼伏。

她在石室中呆坐良久,茫茫然不知所措。

眼看着窗外泛起亮色,才急忙起身,把小书籍刻件仔细收好,出了石头房子,再无限留恋回头看一眼,然后双手举起在空中,反掌倾下,那坚固的石头房子随着倾覆的动作,轰然倒塌。

她擦擦脸上的泪,再不回头,乘着风从山上疾驰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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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花,快点,磨蹭什么呢!去晚了又没地方了!”刘王氏一个劲催促。

她应了一声,低头在木板床掏出个瓦瓮,从瓮中取出自己偷偷积攒的铜钱,用帕子包好藏在怀里。然后又把平素唯一能换替的衣服叠好,和纳好的鞋底一起用包袱皮一包,背在背上出了房门。

走了几步,突然想到什么,又拐到厨房摸了个窝窝头拿在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