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到了第二天一大早,便有内侍来府中传旨,皇后大丧,命皇子妃们进宫哭丧。

婵衣早有准备,一早便起来整理衣物佩饰,选的都是庄重不打眼的颜色跟样子,将楚少渊收拾妥当之后,才让丫鬟们进来给她梳妆。

楚少渊便坐在一旁叮嘱:“不论见了谁都不要慌张,总归是做做样子的,凤仪那边我也让人料理妥当了,保管她没功夫来找你的麻烦,今儿的丧葬是由太后一手操办的,太后若是招你问话,你也不要怕,总归不是咱们的过错……”

婵衣听着忍不住便想笑他,又不是头一回进宫,虽是皇后出殡的日子,但宫中人向来懂得察言观色,能够登基大宝的就剩下楚少渊跟四皇子,他们但凡有点眼力见的,就不会在这个日子来触她的霉头。

但听他这么絮絮叨叨,她还是忍住了笑,连连点头:“我都记下了,保管不会出错。”

楚少渊还是有些不放心,又仔细吩咐了锦心贴身护卫婵衣,家中只留了个锦瑟在管着园子。

等到了宫中,在崇兴门前下了轿子,又先在内宫门外换了孝衣,这才按照外命妇的品级一阶一阶的被内侍领着去了朝凤宫。

此时的朝凤宫银装素裹,一片素静,只能听见殿外的高, 僧念超度经文的声音。

婵衣虽是外命妇,但到底担着一个三皇子妃的名头,皇后是她的婆母,是以她进宫之后,内侍先将她跟大皇子妃一道儿带去了朝凤宫,先行在搭起来的灵堂前磕了头,然后才在灵堂两旁跪下,准备哭丧。

婵衣眼尖,一眼就瞧见跪在前头一身素缟麻衣的凤仪公主。

凤仪公主两边各跪着一个宫人,看似是支撑着她不让她倒下,实则是将她死死的压制在那里,不许她动弹,而凤仪公主也看见了婵衣,她眼中带着利刃般,狠狠的朝她射了过来。

婵衣微微一哂,没有理会。

如今的凤仪就像是被拔了爪子跟牙齿的老虎,看着还有那么几分凶残的样子,实则根本就不济事了,否则也不会被楚少渊这样轻易的制住了。

而太子则更不为惧,一个逼宫失败即将被废黜的储君,即便是皇后亡故,也不能抵消掉他大逆不道的罪行,如今皇上压着不发,也不过是不想叫人说他薄情罢了。

众人才哭了一会儿丧,便有内侍过来传旨,太后娘娘请几位王妃过去。

婵衣忙站起来,随大皇子妃往慈安宫的方向走去。

大皇子妃是个二十三四岁的女子,身材纤细,许是因为出身的关系,她在人前表现的有些畏缩,眉目清秀看着十分的柔顺。

此刻,她低着头看向婵衣,因步子慢了些,便与婵衣并排走到了一起。

她声音微弱却足以让婵衣听清:“近几日太后娘娘忧思皇后娘娘,心中苦闷郁结,一会儿若是太后娘娘问了王妃什么话,王妃切要想好再答,不可意气用事。”

婵衣诧异,这话说的竟像是说太后此次宣她过去,是要当众责骂她似得。

等她再想问大皇子妃的时候,大皇子妃已经快步跟上了前头的内侍。

婵衣皱眉,什么时候楚少渊竟然跟大皇子也搭上话了?大皇子虽然占了长,但到底是由宫人生的,出身教养上头俱都不如太子,所以朝中几乎没有人将大皇子看在眼里,且大皇子早早的便开了府,还管的是看守皇陵的职务,更是远远不如其他皇子这般,因此大皇子一直都是个没有存在感的人。

大皇子妃的出身也不好,据说是一个举人家的女儿,从小跟着母亲学习女训女诫,向来死板,人前几乎不敢说话的这么一个人,竟然会在这样的当口来提醒她。

婵衣心中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楚少渊竟然连大皇子都笼络了过来,他的势力究竟发展到了哪一步?

而大皇子妃提醒的那句话,在见到太后的时候,婵衣才明白大皇子妃话里的意思是什么。

不过才几日不见,朱太后两颊已经明显的扁了下去,鬓角边突然冒出的白发,看上去更像是风烛残年的老人,只是还撑着一口气,不让自己颓下去。

婵衣不知道这几日朱太后都跟文帝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明显朱太后的样子实在算不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