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西蜀闷热而潮湿,雨水像任性的小孩一样反复无常,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丝毫不带走一片云彩。

刚刚放晴了小半个时辰,天空忽然又变得乌云密布,雨点像豆子一般的从天空变本加厉的洒下来,敲得房顶上的瓦片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

随着最后一个试图抵抗的蜀军士卒被乱刀砍杀,喊杀声消失,内河之水哔哔地奔流着,人与马匹的鲜血将绿油油的河畔草地染成暗红颜色,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道。

虎豹营士兵们在战场上逐一搜捡,翻动尸体,若有还喘息的,就一刀搠死,在剑阁的城墙上,姜叙把长枪别再城垣上,雷铜的头颅高高悬起,他矗立在城头,目视前方,默不作声,似是疲惫之极,夕阳映衬之下,他硕长的身影宛若青松,只是脸上沾满血污,无法分别此时他的表情如何。

杨阜走上前来,心中似乎已经有了答案:“奇袭剑阁,这是送给主公的大礼,伯弈,你成功了!”

“死了两千多人,不算完胜,何来大礼”

“剑阁一失,蜀中必定大乱,那刘焉恐怕命不久矣,刘焉一死,刘璋5∴,继位,那刘璋是什么人,你我还不清楚吗?”

姜叙赞许地说:“你说得不错,用两千人换西蜀,他们也是死得其所了!”

杨阜思忖片刻,抬头询问:“你真的要把伯约调到别处?”

姜叙微微一笑。抬起手,向着即将没入地平线的路平日,如同要把那日头抬起来。

“说不定,今日虎豹营的战斗力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厉害,特别是蛊毒,只要被射中。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会化为一滩血水,我在想当初我们何羌族作战的时候,他们为什么没用!”

杨阜摇头苦笑:“羌族和南蛮都是制毒高手,这并不奇怪,如果当初他们对我们使用这毒箭,恐怕此刻已经没有羌族了。他们并不笨!”

这个时候,铛铛铛铛的锣声在剑阁城四周响起,诸部开始聚拢队形,鸣金收兵,入蜀的第一战,就在这如丧钟乐般的金鸣声中结束。

成都,蜀军校场内。

“拿剑要稳,突刺要发力于腰!”说话之人乃是一个将军打扮的人,他一脸的桀骜不驯。面部狭长,鼻尖鹰勾,是相书上说的青锋之相,这种相貌的人,大多偏狭狠戾,此人只是西川四将排名第一的蜀中枪王张任。

西川四将,是蜀中将士对刺史刘焉帐下四位将领的合称,分别是张任、刘璝、泠苞、邓贤。四人都是忠义之士,血气方刚。刘焉能有今天,与他帐下的四个将领脱开不关系,当年东州士林叛乱,全靠着四人领兵征伐。

张任举起短剑,口中教训道,眼前的少年点点头。再一次扬剑朝他刺来,这一刺迅捷无比,已隐然有了几分火候,张任游刃有余地格挡着,还不时提点两句。每一次提点,都让少年的枪势变得更加的凶猛,他的悟性和根骨,让张任心中颇为惊讶。

他记得老师童渊曾经说过,剑本凶器,乃是百兵中的杀人利器,人心怀有戾气,才能在剑术上更进一步,而刘闸在这方面的天分,让张任啧啧称奇,小小年起,一握住木剑就杀气四溢,尤其听他解说快剑的要诀时,更是杀气四溢,他与张任对练,每次都好似面对杀父仇人一样,经常逼得张任使出真功夫,才能控制住不伤到他,也不被他伤到。

张任真心喜欢这孩子,毫不藏私,除了百鸟朝凤枪外,已经把胸中所学尽数教出,他相信,如果师傅童渊知道,也一定会很高兴!”

“行了,今天就练到这里,筋骨已经疲乏,在练有害而无益!”杨任十次拍落了刘闸手里的短剑,宣布今日的练习就到这里。

刘闸脸上红扑扑的,微微有些喘息,但整个人显得特别兴奋,他深躬一礼,然后用衣襟下摆擦了擦剑身,随口问道:“童渊教你的枪术,你什么时候教我?”

张任微微皱了下眉头,这孩子的话里对童渊殊无敬意,按辈分来算童渊可是他的师公,不过这些大族子弟都是如此,学剑学射学御,无非是一技傍身而已,改变不了世家寒门之间的尊卑藩篱,他回答道:“小公子,末将秉承师命,没有师傅他老人家点头,这百鸟朝凤枪不会传授给外人!”

刘闸“哦”了一声,又问道:“你是我祖父帐下的将领吧,你给我说说,你们投到他帐下多少年了?”

杨任笑道:“我们投到主公帐下五年了,当然是主公帐下的将领!”

刘闸好奇道:“五年了?那你我不算是外人,算起来,你们都是我刘家的家将!”

张任举得有点莫名其妙,他们不明白刘闸小小年纪,为什么会长那么多心眼,别看他年纪虽小,说的话却比刀子还锋利,句句刺在心口,杨任脸涨得发紫,偏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