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城,逢纪正惶恐不安地跪在白马城的府衙内,他的主君袁绍高居上位,手里把玩着一个青铜酒爵,目光深邃宁人捉摸不定,逢纪的同僚以及政敌们站立两侧,他们极力收敛着幸灾乐祸的表情,但内心一目了然,谁都希望袁绍能惩罚一下这个不可小觑的对手。

“你的意思说,颜良和文丑的死不是偶然,而是一个针对他们两的阴谋?”袁绍忽然问题,他的声音浑厚低沉,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威严已经一种国士无双的骄傲,如果让一些平民百姓看见,会有一种顶礼膜拜的冲动。

“颜良、文丑二位将军战死疆场,都怪臣举措不当,难辞其咎,愿一死以谢三军!”

逢纪低头回答,把额头贴在冰冷的地板上,如果说颜良的死还有一些意外因素的话,那么文丑战败,完全是谋略上的一败涂地,胡车儿诱敌、乐进虚张声势、于禁率领辎重的溃散以及关羽的伏兵,一环扣着一环,像一只逐渐扼紧的大手,生生掐死这位勇将,对此逢纪竟然全无察觉,乖乖驱使文丑进了圈套,最后身死人手,被关羽枭去了首级。

“自尽倒不必,不过元图啊,平日里≡∴,你算无遗策,怎么这次就没看穿曹操的计策呢?”

袁绍的声音有些迷惑不解,从战报上看,逢纪在延津之战前半段的指挥非常出色,完全压制曹军,可到了后大半段却大失水准,直接把颜良文丑送上绝路。

“臣一直侍奉大将军,久沐德风,实在是没料到曹贼无耻残暴到了如此不可复加的地步,胡车儿这样的新降之将竟然被如此干脆地当成弃子牺牲掉了。所以臣有德度无德,是以误判”

逢纪找了个理由,暗暗拍了袁绍一个马屁,俗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袁绍听完逢纪的话,面色略好看了些。其他谋臣却一阵诽谤,这人到了现在还不忘恭维,其实逢纪心里也在暗暗叫苦,他不想用这种借口,但不这么说,他就可能死在这里,袁绍外宽内忌,但有很爱面子,如今冀州的中上层官员几乎都在这大厅之内。只有把袁绍的马屁拍的响,他才有机会活命。

他在一开始接到战报的时候,气得把桌案几乎都给踹翻了,认为这一切都是许攸那个奸诈小人的错,在一开始就诱导他走向灭亡,可他转念一想,许攸错在哪里了呢?他根本没有说错什么,提供的所有情报都应验了。唯一一次勉强算是失误,都怪自己自作聪明地给否决了。反让文丑前往延津追击。

延津战败,可能会引起冀州内部的争斗升级,文丑是冀州一派,而逢纪是南阳人,这一仗胜了,怎么都好说;这一仗打败了。冀州一派的谋臣武将一定会借机跳出来,指责他怀有私心故意削弱冀州派,他逢纪的声望倒是无所谓,而万一被有心人联系到世子袁尚,可就麻烦了.....袁绍如今还没指定继承人。三个儿子里,除了袁熙置身事外,长子袁谭和三子袁尚,可都盯着这个位置,冀州派和颍川派拥护袁谭,站在袁尚身后的却是南阳派,如今田丰被囚,许攸被斥,颜良文丑被杀,冀州派元气大伤,颍川派人微言轻,正是上位的大好时机,这个节骨眼上磕不能出什么差错。

听了逢纪的解释,袁尚用三个指头捏着酒爵,有些忧虑的说:“颜良、文丑都是我的左膀右臂,如今两站俱损,很容易搓动我军的锐气,大军南征不易,这么下去,让我回邺城怎么去见田元皓?”

田元皓就是田丰,大将军幕府中的第一谋士,他开战前极力反对南下,结果被袁绍一怒之下关入监狱,袁绍的话里没有指责任何人,但熟悉他的人都听得出,他现在很不满意袁绍不怕伤亡,只怕伤名,颜良文丑死不足惜,但让袁绍在田丰面前丢了面子,这就犯了大忌讳。

逢纪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正琢磨着该如何解释,旁边站出来一人道:“恭喜袁公!”

此言一出,整个厅堂里的人都惊呆住了,这是谁在胡说八道?无数道视线扫来扫去,最后集中在一个面白长须的儒雅男子身上,只见他双耳垂肩,双臂过臂,生于异于常人。

“刘备?”袁绍眯起眼睛,酒爵不自觉地歪斜了几分:“阁下说恭喜我,不知道喜从何来?”

颜良文丑之死都与他二弟关羽有关,袁绍还没腾出功夫来收拾他,这家伙反倒主动跳出来了,一群幕僚都在心想,这让莫非是找死不成?

刘备一脸坦然,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逢纪,从容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如今小败,正是大胜之兆,其不该恭喜将军么?”

逢纪没想替自己解围的居然是刘备,这个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大汉皇叔,这家伙死延津之战的生还者,怎么能说出如此混账的话........

袁绍略微扭动身体:“玄德公,愿闻其详!”

刘备向袁绍一拱手,双目灼灼闪亮:“兵法之道,奇正正阖,曹军有郭嘉、荀彧,奇谋百出,正暴露出他们正道势穷的窘境,穷鼠齿狸,将军不会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