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启坐在龙椅上,端起一杯香茗,惬意地喝了起来,好整以暇地听着王元士的诉说。

“罪民原是太原王家家主,太原王家自魏晋以来,王家都显赫异常,曾与陇西李氏、赵郡李氏、清河崔氏、博陵崔氏、范阳卢氏、荥阳郑氏等七族并列为五姓七族高门……”

陆承启听到这就觉得不对劲了:“我让你吐露真相,你跟我扯这些家族历史做什么?”

当即说道:“说重点!”

沉浸在太原王家荣光中的王元士,被陆承启当头一棒喝醒,连忙说道:“是,是,是!太原王家自本朝以来,每况日下,竟沦为盐贩世家,为世人不齿。自罪民高祖以来,皆为挤进官宦想破了头脑。奈何自古官商不两立,哪怕从王家分支出去,亦不得科考……”

陆承启也知道,这确实是太祖的不对。商人怎么了,商人就不给科举,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虽然他知道,这是太祖笼络人心,准确来说是笼络寒门子弟的人心,而刻意打压高门贵第的政策,可一直延续到现在,高门贵族已然名存实亡。政治目的达到了,却还在损害一个阶级的利益,这就是朝廷的不对了。

或许这时候的商人并无多大的势力,但陆承启知道,一旦怨气积累到一定程度,商人联合起来,那股力量是惊天动地的。毕竟商人都是有钱的,有钱却没有地位,这是多么畸形的结构!难道有见识,有资本的阶级,还要被一群蛀米大虫耍得团团转?万一逼反了这些有钱人,可比一群泥腿子更难办!

商人诉求政治地位,这是可以理解的。但陆承启不明白,为何王元士要选择反抗朝廷政策?哪怕是放开盐禁,把盐税归入商税之中,王家不至于伤筋动骨啊?再说了,王家做的是高档生意,大部分都在做井盐、青盐的生意,陆承启让《大顺民报》刊布的晒盐法,所得不过是粗盐罢了,对于精盐生意,几无影响。

那王家为何还要走上武装对抗的道路?陆承启最想不通这个。

王元士并没有注意到陆承启奇怪的神色,而是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太原王家历经六代,想要重塑门风。奈何家族中子弟不成器皿,竟无一成才。幸得陛下宽宏大量,准许商人科考,罪民本打算依法纳税,获得科考资格,怎奈罪民忘了,太原王家尚有把柄落在别人手上……”

陆承启听到这,忍不住问道:“把柄?”

王元士点了点头,说道:“陛下,都怪罪民一时糊涂,竟被太原府尹梁仲文说动,竟让一个王家嫡系子弟改名换姓,纳输捐官,也当上了一个从九品的县主簿……”

陆承启一愣:“捐官便捐了,这又有何罪?”

王元士苦笑说道:“陛下有所不知,纳粟捐官,本乃太祖所定之法,并无犯法。只是这王家子弟,过于飞扬跋扈,竟露出了马脚……”

陆承启一听,便明白了。这是典型的富家子弟的作风,仗着有权有势便横行霸道。一不留神,就犯了众怒。果不其然,王元士继续说道:“……他竟弄错了晋阳城的税收文书,慌忙中求救于太原府尹梁仲文。这梁仲文,亦是纳粟输捐的牵头人,事情出了纰漏,他也在责难逃。是以梁仲文帮忙盖了下来,弄了一份假的税收文书……”

陆承启听到这,猛地一拍桌子,喝道:“好大胆!”

王元士吓得双膝一软,跪倒在地,连连叩首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此乃陛下登基之前所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