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浅眉宇间漾着一股生动,黑眸如玉般深邃,泛着淡淡的慧黠,而此时,那双漂亮眸儿正瞬也不瞬地看着国师。

不惧不怕,就这么直直地看着他。

明亮的模样像团火焰,轻易吸住他的目光,而那抹慧黠明显得让他想忽视都难。

“不要想逃,你逃不掉的!我不想伤害你。”国师出口的声音低低,没有感情起伏,冷而淡。

浅浅微微瞇起杏眸,紧紧握了握手,声音很轻很柔,带着一丝丝的危险和怒气,不满的压低了声音问:“不想伤害我?即是如此,为什么三番两次与我为难,还要把我掳到汉国去,难道你这种行径是不想伤害我。”

国师清冽的声音缓缓响起,不急不慢的说:“我会保证你的安全。”

浅浅冷冷接话,气怒的杏眸瞪着汉国国师。

“我凭什么信你?”

“你没有选择。”国师眉眼微帘,淡淡的声音宛若碎玉落冰。

浅浅的面色越发冷冽了几分,目光却绕着圆儿打了几转,伸手,指着她的脸,问:“我若跟你走,是不是能放过她?”

国师看都没看圆儿一眼,微微搭下的眼帘好似在思考。

圆儿一双大眼瞪得像铜铃似的,布满了焦虑,无声的在和浅浅说着,让她赶紧逃,不开管她。

浅浅心里一阵苦笑,实在是圆儿高估了她,若她有本事在国师面前逃走,她早在第一时间就逃了。

毕竟她一走,国师自然会追她,不会抽空来杀圆儿,相对的,圆儿倒是能安然度过这一劫。

而眼下,她拖着与国师说三道四,只不过是因为她走不了,想着待会儿吉时到了,前院里会有人来叫她。

运气好的话,王爷也能及时发现王府已经潜入了贼人,成功将她救下。

“如何?”国师一抬眼,浅浅便抬了下巴问话。

国师淡淡的说:“我不会要她的性命。”

浅浅侧目,并未因为这话而放心,反而拧紧了眉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浅浅话音尚未落下,就见国师手腕一动,一颗药丸落到圆儿口中,反手在她后背打了一下,圆儿在瞬间身子一软,跌倒在地。

“可恶,你做了什么?”浅浅杏目圆睁,一下冲到圆儿身边,来不及扶住她下滑的身子。

“你给她吃了什么,你对她做了什么?”浅浅蹲在圆儿身边,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见还有气,心下也松了口气。

可是掐了几下她的人中,不见她醒,不免抬眼对着国师一声怒斥。

“你究竟想做什么?别像一个鼠辈一样偷偷摸摸的,你一个大男人,有什么事情就光明正大的来找魏国君主,为什么要找上我,我不过是内宅的一个无知妇女罢了。”

浅浅骂国师的同时,不忘把事情推到皇上的身上,同时也是想激国师,若他心性不够,便会在被激之下,说出他这行的目的。

虽然浅浅看到国师时,就猜到了他的目的。

但是心里多少有些慌,即使只是片刻的时间。

“太子有事要见你!”国师微微蹙了下眉,翠眸不见波澜,显然对浅浅的话无动于衷,但却好心的开了口,替浅浅解惑。

“他见我,为什么见我?谁又是太子?”浅浅防备的看着国师。

她并不知道汉国已经立下太子,更不知道太子是何人。

只见国师嘴唇轻启,正待说完时,突然一声得罪,浅浅便觉得眼前一黑,人也瞬间没了知觉。

国师武功虽高,但一路入府也有帮手,这会儿有人察觉到了王府暗卫出了事,更是留有帮手断后,国师裹着一床被子,抗着浅浅一路就跑出了王府。

瞬间,王府大乱。

肃亲王第一时间就直接封锁了九门,严禁所有人进出,甚至派了护卫队全城搜查。

可即使是这样,也没有找到浅浅。

肃亲王亲自去了一趟皇宫,又请了皇上相帮,禁卫军也出动了。

浅浅被掳,肃亲王紧张,就连皇上也没能轻视。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皇上才猛然发现,浅浅这么一个关键人物,她的大哥去了汉国,相公去了蜀国。

若是有了捉了浅浅以此为威胁,这在他国的两人,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有损魏国的事情。

全城戒严的情况下,普通百姓并不清楚搜查的人是谁,闹得人心惶惶。

但是王府今日设宴,而浅浅又是在这种情况下被劫走,来参加宴会的人,自然都心里清楚一二。

而敢在肃亲王府掳走人,光这份能耐,天下就没几人能够做到。

一时之间,国都各府心中都在猜测这幕后的黑手究竟是谁,但面对皇上和肃亲王府联手追查之下,也没人敢说什么。

毕竟这一个不好,自府就可能会成为了可疑的对象,还是少说几句话为妙。

国都西街某一间客栈里。

浅浅被偌大的一床被子紧紧裹住了身子,安静得就像一个木偶似的,平缓的呼吸不难看出,她仍然在昏迷当中。

“国师!现在到处都是找她的人,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屋里响起一道清朗干净的嗓音,朝人看去,正是上次请浅浅上楼的那位小童。

“嗯!那些死士脱身了吗?”国师侧身站在窗边,看着街上匆忙来回奔走找人的禁卫。

小童干净的嗓间带了几分笑意的说:“他们又不是国师,怎么可能跑得掉,不是死就是伤,全被肃亲王的人捉走了。”

国师眼神淡淡的望了小童一眼,微斥说:“他们也是人命。”

小童调皮的吐吐舌,满不在乎的说:“哪是什么人命,不过是杀人工具罢了,死在他们手底下的人命没有十条也有九条,以后只会更多。”

国师淡漠的挪开了视线,没有再接着这话题说下去。

小童早就习惯了国师冷淡的性格,在屋里来回走了两步,望着床上仍然在熟睡的浅浅,不满的说:“国师,我们怎么还不走啊!等她醒了,我们就不好走了。”

国师收回望向街边悠远的目光,说:“嗯!我们走吧!”

小童嘟了嘟嘴,继续不满的说:“国师也真是的,明明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人弄走,为什么一定要闹得像现在这样满城风雨啊!”

国师微微垂眼,没有说明原因。

小童长叹声,没大没小的说道:“国师你就是心太软了,反正这又不是你愿意的,还不是太子的主意啊!我们只管把人带回去交给太子就好了,等到半年后的……”

小童话未说完,国师一个厉眼看来,他立即噤若寒蝉。

国师缓慢走到床边,翠眸看向床上的浅浅,呆了一会儿,才伸手卷起被子,再次将人扛上肩。

掳人是早有的决定,而会来这间客栈也是因为汉国事先准备好了,自这条客栈后院的一口枯井挖了一个通道,一路直通城外。

国师和小童扛着浅浅一路出了国都,坐上早已准备好的马车,一路朝着汉国方向直奔而去。

自天亮一直到天黑,马车未停,直到半夜时分,马儿跑不动了,国师才挑了一处破庙过夜。

小童先是生了火,这才拿了床棉被下来,在一角干净的地方铺好,便朝着国师说道:“天色不早了,明天还要赶路,您先睡吧!夜里,我会守着她,不让她逃走的。”

“不用了,我给她下了药,不到汉国,她醒不来!”国师望向门口的马车,眼神幽幽,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童噢了一声,没多说什么,不用守夜了,他又到马车上搬了一床被子拿下来,铺在国师的另一边。

“我给了她一次机会,能不能被救,那是她的命!毕竟……这也关系到我的命,说来,我到底还是太自私了!”

国师伸手白玉的手指握着木枝拨了拨火苗,而后望着火堆良久,一声不吭的起身,走到被子边躺好。

小童睁着好奇的大眼望着国师,很想问他话里的意思,但看国师全身上下都释放着生人勿近的讯息,也不敢再开口。

没多想就跟着国师也一并躺下了,直到快要入睡了,才明白国师这话的意思是什么,啊的一声差点跳起来,急忙侧目看向国师,却只看得到一个冷清的背影。

这种环境国师睡不睡得着是一说,就算入睡也不过是浅眠,再加上他这么一叫,谁都会醒来了,可是国师一动不动,显然是没有入睡,却不想开口。

“各人有各人的命,这不是国师自己说的吗?再说了,我们把肃亲王府的世孙妃带到汉国去,太子又不一定会要她的命,而且国师也手下留情了,不然的话,肃亲王府哪里能发现得了。”

小童小声嘀咕的话,自然是为了安抚国师,但也知道国师不会回应,不过他相信国师都有听到,这就够了。

小童并不是太子安插在国师身边的人,他是自小被国师收养的,国师看着风光,但却不是国师所喜,其实不过是和太子之间有着利益牵扯。

而眼下的半年就是最后的期限,想到这里,小童清澈的双目不免染了阴郁。

天还未亮,国师就一身清爽起了身,自个儿到附近找了水源稍微梳洗了一下,再回来叫醒了小童,又一路朝着汉国前进。

肃亲王和皇上把国都翻了一遍也没有找到浅浅,而她自被掳出府就一直是昏睡当中,一点信号都给不了肃亲王。

后来还是慎语几个丫鬟守着圆儿,想她早点醒来,能提供一些消息,又不死心的将浅浅的房间再查探了一遍,这才找到了浅浅留下的信号。

浅浅的袖箭里藏有细小的针,而她当时刚化完妆,正好站在梳妆台旁边,便用细小的针困难的在桌上划出一个汉字。

慎语几人发现这事,就立马报告了肃亲王,而在第一时间,肃亲王找了皇上拿了手谕,封锁了汉魏边境,也在沿路设下障碍。

浅浅看到国师的那一刻,就知道她难在他眼皮底下逃脱,和国师东拉西扯也没天真的以为他会就此放过她。

浅浅不过是想多拖一点时间,留一点信号下来,否则的话,肃亲王连救她的方向都没有。

毕竟汉国已经离开国都两个月了,肃亲王就算会怀疑到汉国的身上去,但也不会一时之间这么快。

而等着他想起的时候,说不定她人已经在汉宫了。

国师那边,发现设有路障后,便也清楚魏国这边发现了是汉国所为,对此也是不慌不忙的选了小路前行。

一路去往汉国,都走的人迹罕见之地,没了干粮就由小童到沿路的镇上去买,倒人也安全。

小童虽然是国师的小厮,但自小被他收养,武功自然也是惊人,普通的侍卫追兵根本就奈何不了他。

就这样一路日夜兼程,花了一个多月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一行三人终于到了汉魏边境。

由于国师他们走的路是平常人根本就不会走的山林,因此,这沿路别说是追兵,就是普通百姓也没有碰上几人。

平平顺顺的到了边境,便又找了一间客栈住了下来。

“国师,现在满大街都是他们的人,就算世孙妃换了男装也是出不了魏国的,魏国皇上下了命令,短期内不许任何人去往汉国。连两国经商的商人都不许通行了,民怨极重,而且谷将军的部队就在这附近,相信已经接到命令了,街上也有搜查的士兵。”

小童出去打探了一番回来,脸有愁色的国师报告。

他听了却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嗯!”

小童看国师一声雷打不动的样子,不免担忧的问道:“国师,你倒是说说话啊!我们再怎么办?还是早点回汉国好了,留在这里,也是一件麻烦事情,虽然那个女人一直没醒,但总归是件闹心的事情。”

国师淡淡的看了眼小童,翠眸微敛,声音低低,没有起伏的说道:“今晚我带她回汉国,你且在这里留上数日。”

“啊?你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不要,我才不要一个人留在这里!”小童一听,脸色都变了。

国师显然已经做了决定,对于小童的话充耳不闻。

小童不免苦了一张脸,使用哀兵政策,讨饶的说:“国师,我不要一个人在这里,我要是被他们发现了,我会没命的!”

国师面不改色的抬眼,平淡的说:“以你的身手,足够自保。”

小童嘴角一撇,脸色微晒。

“国师你好无情噢!竟然选择带走她,把我留在这里,哼哼!”小童心里不满,虽然知道改变不了国师的决定,却是免不得报怨几句。

国师没有理睬,而是掏出瓶药放在桌面,并说:“我知道什么时候才用。”

小童而有嫌恶的说:“我希望永远用不到。”

但手底的动作却是十分迅速的将小药瓶拿起,然后稳当的放在最贴身的胸前,末了,还拍了拍,一副怕掉的样子。

毕竟这可是国师亲手练的药,人只要没死,还吊着一口气,就都护住心脉,再找大夫相救,可保一命。

不要就是傻瓜了。

而且这次用不到,往后说不定总会有用到的一天,留着准没错。

夜深人静,客栈房间里一片漆黑,屋中三人除了昏迷的浅浅,另两人都没有睡着,眼看到了丑时,人最是困的时候,国师突然起了身。

小童一惊,忙跟着起身,小声问话。

“要走了?”

“嗯!”国师轻应一声,连人带被抱起浅浅,在窗边立了下,尔后像阵风似的跳出窗口。

几个跳跃间,就消失在夜色当中了。

小童望着国师离开的方向,撇了撇嘴,心里想的却是,幸好他昨天是一人来住的客栈,国师和浅浅是偷摸进来的,不然的话,明天他还得向人解释房里的另两人怎么突然消失了。

这一夜,小童枯坐到了天明。

虽然他相信国师的本事,但是仍然会有些许的担忧,直到天亮了,城里还没有异动,这才一身疲惫的躺在床上睡着。

临睡前想着,这一时半会怕是回不了汉国了,他得找些什么事打发下时间,好让日子过得快一些才是。

国师使用轻功一路避人耳目的到了汉国境内,尔后也没有租辆马车,而是选择用自个儿的双腿,接连又是数日,日夜兼程的回到了汉国皇宫。

汉国太子府里,太子一身黄袍,尊贵无比。

看着躺在床上,气色红润的浅浅,嘴角略略扬起,带有笑意的夸奖说:“国师这一路来辛苦了。”

国师看了眼床上的浅浅,翠眸微敛,并未出声。

太子抬脸看向国师,一张清俊的脸露了出来,此人正是当初前往魏国国都的璟皇子。

这次回到汉国,汉皇册封的圣旨才下,他这太子府才刚刚建立,他也才搬来数日,这太子的正服,也不过才穿数日而已。

“国师辛苦了,府上已经备了酒水,国师,请……”太子大步一迈往前走。

国师看了眼床上的浅浅,仍然没有说什么,跟着太子出了房间。

房门口,守有两名婢女。

太子脸色冰冷的朝着她们吩咐说:“看紧屋里的人,若是弄丢了,你们有九条命都不够赔的。”

“是!”两位婢女面色一凝,慎重应声。

太子挑的这两人,自然不是普通的角色,相信看守一个浅浅是不在话下的,而且这里毕竟是太子府,暗处里也有人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