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巴泰南下以来,其部人马固然拖住了卢象升,可是,自身却并没有取得太多收获,与之相比,阿济格已经劫掠了数十万人口,近百万钱货。

努尔哈赤创立八旗制度以来,军兵的收入与其劫掠所得有着直接的关系。

也就是说,八旗军兵劫掠的钱财越多,他们可以分到的东西便越多,眼下,正蓝旗丁一无所获,自然怨声载道。

凭什么围堵卢象升、王腾的是他们正蓝旗,而不是正白旗?

凭什么正蓝旗丁损兵折将,正白旗的信使还阴阳怪气?

正白旗能够做到的事情,正蓝旗自然能够做到。

火牛夜袭的第二日,阿巴泰麾下的几员大将齐齐拜见了阿巴泰,“贝勒,再这么下去,正蓝旗将永无出头之日呀”。

阿巴泰眉头一挑,“图仑,你这是什么意思?”

“贝勒,连番鏖战,我正蓝旗已经折损马甲六人,白甲五人,战兵五百,辅兵九百人,这可都是族中精锐呀,贝勒难道不心疼吗?”

阿巴泰深吸一口气,“心疼又如何?大清初立,正是立威四方的时候,如果我等此时退兵,明廷会怎么看?”

图仑咬得牙齿咯咯作响,“贝勒,宣大总督卢象升、广灵军统领王腾,他们都是明廷的精锐,与其在这里与其死磕,倒不如另辟蹊径!”

图仑所言不无道理,与其在这里徒耗光阴,倒不如绕道他处,多抢几个城池弥补损失,反正广灵军已经到了保定城,偌大的山西再无兵马可以阻挡清军的铁骑!

阿巴泰心中天人交战,退还是不退?

图仑一看便看出了阿巴泰的挣扎,“贝勒,阿济格收降了大明总兵巢丕昌,除非我等斩杀卢象升,否则的话,军功方面我们肯定不如他!”

这一点不可否认,阿巴泰微微颌首。

图仑继续分析,“正蓝旗与正白旗一直明争暗斗,眼下,阿济格大出风头,回师之后,正白旗一定会大肆扩张,到那时,我等该如何应对?”

阿巴泰挣扎不已,难道就这么灰溜溜的离开?

黄台吉那里该如何交代?

许是看穿了阿巴泰的顾虑,又有一人说道:“贝勒安心,我等南下只为钱财、人丁,只要我等多多劫财劫人,天命汗那里自然不会为难我们”。

阿巴泰彻底服了,“也罢,既然如此,我等今日离开”。

图仑松了口气,“贝勒明鉴!”

一个时辰之后,彻夜未眠的王腾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建奴退军了。

王腾不敢怠慢,他第一时间寻到了卢象升,禀明见闻,“大人,建奴已然退军,不知我等该何去何从?”

卢象升略一沉吟,“建奴素来奸诈,此番退军兴许是他们的诡计,以我之见,大军按兵不动,在城中休整几日再做决断”。

“如果建奴真的退了呢?”

“阿巴泰吃了大亏,绝不会善罢甘休,如果你我分兵驻守,只怕会被其各个击破,与其如此,倒不如侯在这里,敌动我不动!”

王腾大为赞叹,卢象升不愧是兵法大家,这一套分析鞭辟入里,让人颇为信服,“好,既然如此,广灵军便在城中休整几日”。

卢象升微微颌首。

原本阿巴泰还指望明军疲于奔命,四处来援,可遗憾的是,广灵军、天雄军压根没有离开保定城的意思。

卢象升竟然不上当!

这可如何是好?

如果正蓝旗深入宣大腹地,到头来必然要面对养精蓄锐的天雄军、广灵军!

可是,不入宣大,正蓝旗又能到哪里去弥补损失?

陕西穷弊,京戍地区已然落入阿济格之手,思来想去,只有劫掠宣大这一条路!

崇祯九年,清兵入关,粮价飞涨,边民困苦。

在山东承宣布政使司登州府有一座县城叫做黄县,近来,有一个出手阔绰的豪商买下了靠海的一大块地。

屁大点的黄县,一丁点的消息就能传出几十里。

众所周知,黄县穷弊,除了出盐之外再无其他的用处。

来历不明的豪商买下这么大的地,除了晒盐之外还能做什么?

临近的几个盐商世家颇为紧张,他们害怕这豪商抢了他们的盐路。

可是,令人意外的是,豪商只顾着打造船只,休整港口,并没有晒盐的打算。

这一次,所有人明白了,感情这豪商想要出海!

一直以来,敢于出海的人群多为南人,山东以北,罕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不少人都抱着看笑话的念头,他们想要知道,豪商究竟会损失多少银子……

月旬之后,朝鲜的一座港口迎来了一支陌生的船队。

肥头大耳的税务官趾高气扬的带着几个税丁一摇三晃的走到刚刚停靠的货船前,船桥还没搭下呐,就听得这厮远远咆哮:哪儿的,要往哪里去?

听到这嚣张至极的声音,船上半响没了动静,就在税务官即将不耐烦的时候,一个清朗的声音远远的飘了下来:我们是大明的商人,要到东瀛去,船上装的是些土货,还望大人通融通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