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族秘辛固然有趣,但绕了半天,杰拉德还是没吐露那件兵器和公爵夫人的关系。奈莉直入主题:“我要的东西在公爵夫人手上?”

“可以这么说。”杰拉德掩唇一笑,“伊珐夫人正好欠杰拉德一个人情,为了兑现对您的承诺,杰拉德可是将这个别人求之不得的人情用上了。”

奈莉对杰拉德的夸耀只是半信半疑,没有追究:“谢谢您告诉我这些。”说着她轻盈地从仓房顶一跃而下,落地的脚步轻而稳,拉低的兜帽没有分毫的移动。她不发一言,转身便要离去。

杰拉德见状眯了眯眼:“不知您对伊珐夫人是否有兴趣呢?相信公爵夫人一定对被三位女神选中的命运之子很感兴趣。”

奈莉的脚步顿了顿:“既然对公爵夫人有所求,我没有理由拒绝见她。”

久病的路颇公爵,大权独揽的公爵夫人……走到自己的舱房外,奈莉的眉头忽然跳了一下,像是注意到了什么事。路颇公爵……这是个理应熟悉的名字,她刚才竟一时没有想起来。

身在王都的席恩爵士是路颇公爵的儿子。

罗莎莉亚曾表明父亲想将她嫁给能支援战争的豪族,为了反抗这安排,席恩不惜抛下一切试图将她掳走。可如果双亲富可敌国,席恩仍然持这样的决绝态度就有些耐人寻味了--显然双方亲族并不赞成公主与席恩的联姻。

可这又是为什么呢?

这又是否和阿奎因神神秘秘的做派有关?

所有疑问的答案,只能等真正踏上那片土地才能解开。

蓝珍珠号顺风而行,很快就穿过了千岛之海,抵达阿奎因。在双子河入海口,奈莉和杰拉德换乘江船,一路向北航行。

阿奎因春天的傍晚温柔而恬静,淡粉色的天空与灰蓝的河水在视线所及的尽头宛如水彩颜料,蒙蒙地互相渗透,化作一片紫。

“明日应该就能见到布鲁格斯的城墙。”杰拉德姿态柔媚地趴在船舷上,像是自言自语,“上一次乘船来这里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奈莉看了他一眼:“作为在宫廷谋生的魔法师,想来您已经走遍了十一国。”

“十一国的领主杰拉德都有幸见过。”杰拉德有些傲然地抬起下巴,带着些优越感地感叹,“可说到底,杰拉德已经十多年没有回过耐锡耶,做的事其实也已经和魔法没有什么关系了。”

“是吗?”奈莉随口反问一句,激起绿发魔法师一阵意味不明的怪笑。

“杰拉德好歹也是曾经想成为大贤者的人。”魔法师百无聊赖地叩叩船舷,脸上的神情像是对自己过去的梦想感到无聊,“但是已经放弃了。”

他扫了奈莉一眼:“和受神殿青睐的您说魔法的事,果然有些奇怪。”

“我一直不明白神殿和耐锡耶到底是怎样的关系。”奈莉斟酌着措辞,一手轻轻将兜帽边沿的褶皱捋顺,“神殿宣扬三位女神是创|世唯一的神明,给予上古的英雄权力的指环。即使人背弃过女神,因贪欲掀起战争,神仍旧爱人,神殿保护维尔德亚。女神掌控过去、现在与未来,每个人的道路早已注定,人应当服从神明的引导。”

她看向杰拉德:“但魔法师却用自己的知识和力量,试图化不可能为可能。”

“魔法原本就是对神明的反抗。”杰拉德收敛起脸上的笑,河面凛凛的波光在他的眼里闪动,他沉肃的侧脸有一瞬显得十分莫测。“神殿教导命运是唯一、不可变的。恰恰相反,相信命运无穷且互相重叠,哪怕赌上性命,也要将命运向相邻的、更为合乎意愿的那一线推动,这就是魔法师。”

他忽然咧嘴一笑:“从这个意义上而言,也许贤者塔和魔王的关系更近。”

世界重置时无情的齿轮运转声仿佛在耳边响起。如果那就是命运的脚步声,她能够阻止那把钥匙回转,是否多少证明神殿是错误的?奈莉陷入了沉默。

“啊呀,这真是一个让人不快的话题。”杰拉德秀气地拢住被风吹乱的头发,似乎想要岔开话题。

奈莉却难得主动追问:“贤者塔和魔法师,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杰拉德难堪地沉默片刻,在她的注视下投降,缓缓吐出令人愕然的事实:“最初,神殿和贤者塔是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