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两个小的听到这消息,喜得不得了。方采蘩却有些难过,她这些日子和陆骥经常在溪边会面讨论兵法书籍,陆骥进步极快,好些地方都能有自己的独特见解。若是自家搬到城里来住的话,自己就没法和陆骥私下见面了,陆骥知道了不知道有多失落。可这样的事情不是方采蘩能左右的,而且自家明年就要去潭阳州府了,到时候陆骥终究还是要靠自己自学,方采蘩每每想到这事就怅然无比。

然而事情的发展让人始料未及,三日后一家子已然睡下的时候,胡氏那位每年中秋都喊方家人去自家摘葡萄名唤郭山的远房表兄,偕同妻子向氏举着火把来敲院门,说是村里有人早先时分发觉有可疑之人在村子外头闲逛,怀疑是流民的探子。里正让大家今晚警醒些,兴许歹人半夜三更会袭击村子。他家娘老子不放心胡氏母子几个,特地来接胡氏一家去自家住一晚。

胡氏一听吓坏了,立马一边喊着儿女起床,一边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贵重东西,收拾好之后一家子跟在郭山夫妇身后急慌慌往下面村子赶。然而还没到村子,就听到村子那边传来喧嚣叫嚷之声,跟着只见火把四起,竟然真的有歹人开始袭击村子了。

这时候去村子不是正撞到火口上,最佳选择自然是折身回去,然而郭山夫妇的家在那边,孩子老人也在那边,岂能不想回去。一行人正为难之际,远远地却看到有身影往这边而来。

“不好,那是拿着棍棒的三个歹人!快,往回跑,藏起来,快!”抱着方志远的郭山立马将孩子放下,招呼大家赶紧回身开跑。很明显,歹人们应该事先都摸清楚了,知道这上头住着两户人家,方家和陆家又是开铺子的,油水比村里人更厚,他们哪能不分派人手过来抢掠。

方采蘩一行人打着火把,歹人很容易就发现了他们。“快,前头有人,别叫他们跑了!”歹徒呼啸着往这边飞奔。可怜方采蘩他们一帮子妇孺,一个个吓得手脚发软根本跑不快,明明跟歹徒隔着一段不远的距离,可没多久两个跑得快的歹人就追上了他们。

三个大人见势不妙,赶紧让孩子们先走,自己断后。跑在最前头的歹人一棒子砸向最后头的郭山,郭山闪开与那人扭打起来。第二个歹人一只手挥舞着棒子敲向胡氏后脑勺,另一只手去拽胡氏身上的包袱。

向氏眼疾手快,及时将胡氏一拉,胡氏堪堪躲开。歹人大怒,转而挥棒子砸向向氏,向氏悍勇,一手捞住棒子和歹人厮打起来。“蘩姐儿,你们几个快跑,别管我们!”胡氏一边帮郭山妻子,一边大声喊着。

方采蘩姐弟飞跑了一阵,回头一看跑得最慢的那个歹人也赶了上来,老娘她们那边形势危急。“姐姐,咱们回去帮娘和表婶,让远哥儿跑吧。”方采菱对方采蘩道。方采蘩点头,捡了块石头就往回跑。“我不跑,我要帮你们!”方志远也跟在身后往回跑。

“蘩姐儿,我叫你别管我们,臭丫头你没听到吗!”胡氏被踢倒在地上,却死死抱着后面追上来的那个歹人的脚,抬头却见本已跑远的孩子居然又往回跑,又急又气差点没吐血。

“臭婆娘,老子打死你!”那歹人想去追方采蘩她们,却被胡氏抱住腿,不由大怒,挥舞着拳头不断砸向胡氏后背。“保住你们自己的命,快带远哥儿跑啊!你个……”胡氏虽然被打得狠了,犹自咬紧牙关就是不松手,喊声却变得断断续续地。

危急时刻郭山一脚将那人踹倒,胡氏缓过神来,一口咬在那人手腕子上。“蘩姐儿,快带远哥儿走,你们可是你娘的命根子!歹人兴许还有帮手会来,赶紧跑远藏起来啊!”郭山一边和歹人扭打一边声嘶力竭地大喊。

方采蘩为难了,回身看到方志远小小的身影也奔了过来,弟弟太小,这大黑天你叫他独自逃跑根本不现实。她无奈一咬牙,拽住方采菱道:“咱们还是自己先跑!”

“不,我要去帮娘!”方采菱却不听,而是奋力挣扎。方采蘩厉声道:“听话菱姐儿,咱们年小,回去也打不赢歹人!若是咱们有个什么好歹,娘也不想活了知道不!”

方采菱回头看到弟弟,终于停止了挣扎,一边哭喊着“娘”一边转身往回飞跑。方采蘩拉着大哭不止的方志远,不要命地奔跑着。他们虽然没拿照明的东西,但好在这条路日日走,熟悉无比,加上郭家洼村子那边火把四起,火光也映照到了这边,姐弟几个倒也不算是完全摸黑跑。

郭山被两个歹人联手打到了路边沟里,那沟又深又陡,人跌下去一时半会根本爬不上来。郭山心急如焚,担心歹人会杀害两个妇人,急得破口大骂,想激怒歹人下来找他。郭山和向氏身板都高壮且悍勇,胡氏虽然弱小但为母则强,疯子一般地敢于拼命。三个歹人即便拿着棍棒占据优势,也被他三个缠得够呛。

所以任凭郭山如何喝骂,人家都不搭理。没了郭山这个主力军,两个妇人只有挨打的份儿,胡氏被人家一脚踢得撞在了路边的石头上,头朝下趴着半天没动弹,那边向氏也被打倒在地,一动不动,瞧着似乎晕死了。